三月三。金陵城内凡是叫得上名字的贵胄为了参加贞宜公主举办的雅会,那真真是击破了脑袋。毕竟这场雅会是贞宜公主办的,几位皇子都会参加,就想着能同皇室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贞宜素来同陆永和不对付,早早递了帖子到启王府,就为着每年在这雅会上压陆永和一头。
平日里,启王妃是不准陆永和出门的。只是这贞宜公主乃皇后所出,又得皇上疼宠,她自是不敢忤逆。反正每年不过是让陆永和去给贞宜公主羞辱的,倒也是顺她的意。
阮芝芝跟在陆永和身后,明明昨日已经有消息说是贞宜公主今日穿的就是月白色的衣衫,他偏还穿了件月白流彩暗花云锦裙,这不就是公然同贞宜公主作对嘛。
那日陆永和虽嘴上说着不让她活,可不知是她这双手起了作用,还是如何,总之陆永和最后倒是留了她的命。
只是那日半夜陆永和奇奇怪怪地说他曾经养了只猫,后来被人毒死埋在了永安院那棵桃树下,弄得她第二日整日未进半点儿食,要知道每年夏日,她日日都要摘个桃子吃的。
“陆永和!”贞宜公主前呼后拥着一大群人,见到陆永和过来,便一堆人围了上来,她挑了挑眉,鄙夷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才道:“真不知那些人是瞎了什么狗眼,竟说你是金陵第一美人,瞧瞧那胸前怕是连个二两肉都没有。”
身后围着的那群闺秀呵呵掩嘴笑了起来。
阮芝芝垂眸站在陆永和身后,听见公主说话这般粗俗,真是开了眼界。
“公主,既然明河翁主来得早,不若让她陪你投壶吧,也好让大家看看翁主这一年有没有长进。”
阮芝芝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狗腿子还没有修炼到家呀,看看人家。
“怎么样?明河翁主,你敢不敢来?”第二个狗腿出现了。
明河翁主,艳绝无二。金陵上下只要有她在,那些世家公子眼里自装不下凡色。这些闺秀自然全都视作陆永和为眼中钉,贞宜公主与明河翁主不对付,她们也乐得拍马屁看热闹,在旁边拱火。
反正,每次明河翁主都是贞宜公主的手下败将,不过是金陵城里的草包美人罢了。
“明河不敢推辞。”陆永和福了福身。sxynkj.ċöm
贞宜先拿了一只箭,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陆永和的裙衫,“那便由我开始好了。不过……”
“公主,那以何作为彩头呢?”有一个狗腿子适时地做了个引子。
贞宜赞赏地给了这人一个眼神,“你说得也对,那这样好了。陆永和,若你输了,我要你脱掉这身裙裾;你若是赢了我,我便另行再赏你件霓裳羽衣。”
低情商:老娘要你脱掉身上那件衣裳。
高情商:另行再赏你件霓裳羽衣。
合着,不论是输是赢,反正陆永和就别想和她穿同色的衣裳呗。
说完,贞宜也不等陆永和同意,就自顾自地先投了四箭,自然都中了,她昂了昂下巴,“陆永和,该你了。”
投壶是特制的,壶口小,堪堪能放进十六只箭。
往年玩投壶的时候,陆永和向来是一只都投不进,贞宜本来已经准备叫人把剩下的箭都收起来。可谁知,连着四只箭,陆永和竟都投进了。
陆永和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公主,该你了。”
贞宜读书写字并不精通,玩投壶向来得心应手,往年陆永和可是最多只能投进一只的。
“公主,”侍女拿着箭筒走到旁边,附耳小声道,“要不要奴婢去……”
侍女看向了阮芝芝手里抱着的箭筒。
阮芝芝看着那人诡异地盯着她抱着的竹筒,瑟瑟地躲到陆永和身后。
贞宜愤恨地瞪了陆永和一眼,没好气地拿了一支箭,深呼吸屏气凝神之后,稍用手腕的巧力一扔,哐当一声投空了。
旁边一众的闺秀默默放下了准备鼓掌的手。
投空了一回,贞宜脸色有些难看,朝着陆永和抬了抬眉,“你先来。”
陆永和往前走了两步,连投三支全中,最后一支却沿着壶壁转了又转,落在地上,他倒是神态自若地说道:“公主,明河技拙。”
“那便算了,就当是平手。”贞宜摆了摆手,颇为大度地道。
远处,陆承运同三位皇子,还有一群贵胄公子走了过来。皇室一共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李钰是贵妃所出,三皇子李钦是皇后嫡子,二皇子李钧生母早逝,养在皇后宫里。
因着启王妃和贵妃是孪生姐妹这层关系,启王府无论如何都和大皇子有了牵扯。
这些年官家一直病弱,却一直未有人入主东宫。原书里一直到皇帝驾崩当夜,才匆匆宣了遗诏,定了大皇子为新帝。启王府也至此扶摇直上。
“贞宜,你们在玩投壶?谁赢了?”李钦同贞宜一母同胞,关系自然亲近些。
“平手。”贞宜夺过身边侍女手里的箭,一把塞到三皇子手里,“皇兄,既然感兴趣,便在这里玩吧。我们要去赏花了。”
闺秀们原还想在这里多待会儿,可既然公主都说话了,她们也只好跟着过去。若是得罪了公主,怕是往后每日都能在闺房里瞧见那些个蛇虫蚂蚁,想想都渗人。
贞宜站在台阶上,才堪堪与陆永和平和,盛气凌人地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刚才陆永和故意输掉最后一支,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不想要那件霓裳羽衣。
陆永和嘴角噙着笑意,见周围没人,才小声说道:“我要,陆承运今日带个舞姬回去。”
“好啊,”贞宜答应得爽快,“不过,我要你把这身衣裳换下来。”
阮芝芝缩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男主成亲不过一月,陆永和便要他带个舞姬回去,她属实学废了。
……
日落归家,一行人必然要路过卿和竹楼的。抬头却见二楼竹门处先后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衣衫不整,那男子脸上清晰可见嫣红唇脂。
贞宜仰头看着竹楼,嬉笑道:“世子既然看上了我府上的舞姬,说一声便是。先斩后奏倒不是君子所为。”
“贞宜!”大皇子拧眉斥声制止道。
贞宜素来与大皇子不和,也看不惯陆承运的惺惺君子姿态,撇了撇嘴,“我就说说而已,世子的心意我自然明白,等会儿我就会将人送去启王府,大兄不必着急。”
*
回了王府,刚一踏进大门,陆永和顺着钱嬷嬷的传话,去了贤乐居。
一进门,启王妃就冲他扔了杯子,直直打在他的右肩上,“蠢货!”
陆永和跪了下去,可腰却挺得笔直,声音也不卑不亢,“母亲大人明示。”
阮芝芝也跟着跪在地上,听到他开口,心里一惊,他怎么用的男声啊。
这屋里还有她呢。
这祖宗还真不拿她当外人,生怕她死得慢了。
启王妃听到他的声音,也是诧异,他既留下阮芝芝的性命,自也应该是知道阮芝芝是她派过去的,连装也不愿装了。
她面上丝毫不显,怒斥道:“孽障!你究竟想要做甚!抢了贞宜公主的风头,对你有何好处?莫非你是真想以女子身份嫁人不成?”
陆永和端视着主位上的人,沉声说道:“我依母亲大人的话,一直以女子身份示人,而今也不过是靠这破败身子勉强撑着,哪里还能做他想?不过是贞宜声声辱我启王府,她说父亲不过是个异姓王,留在金陵也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他适时地咳了咳,“贞宜说父亲端的是个闲散王爷,又说只她一句话,便能让大哥承袭不了王位。”
启王妃气得火冒三丈,脸上时青时白,钱嬷嬷赶忙扶背替她顺气。启王妃抚着胸口,打量着陆永和,看他一脸惨白,也知是命不久矣,可嘴上却不饶人,“你且去后院跪着去!”
待人走了,启王妃才问身旁的钱嬷嬷,“嬷嬷,你看他这病莫不是装的?”
钱嬷嬷言道:“王妃若是不放心,待老奴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便知其真假。”
启王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贤乐居后院。
阮芝芝跪在地上,眼睛转了一圈,竟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翁主,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的啊?”
陆永和没说话,只瞥了她一眼。
果然,这厮就是故意的。拉她下水,一起跪。
阮芝芝总觉得反派自然不会这般受屈辱,应是设了计策的,遂问:“翁主?”
“嗯?”
“您是不是另有计策?”
这启王府旁的人哪个不是恨不得生出九窍玲珑心,就这傻人,能生出一窍,都是嫌多的。
陆永和怕自己真被气得早死,闭着眼不看她。
可偏生他耳力极佳,边上这人没一刻是安分的,不是抬抬膝盖,就是晃晃手。
阮芝芝看了一圈,没人,戳了戳陆永和的手,压低了声音,“翁主,这个给您。”
陆永和睁开眼,垂眸一看,是一块白布缝的棉垫子。
阮芝芝见他不接,动作极为迅速地帮他垫在膝盖下面,用裙摆遮住。
这人跟自虐似的,没人看着,还跪得这般端正,哪里能跟后期大杀四方的反派联系在一起。
阮芝芝半仰着脑袋,眉眼弯弯讨好道:“翁主,您放心,我替您看着。”
……
阮芝芝眨巴着眼睛,尽全力表现自己的善意。
陆永和身体不好,再动不动就跪这么长时间,还没等她散消息出去,早早就病死了,可怎么是好。
还不得是她再来一次。
冬末春初,还是不大暖和的。
地上的地砖也是冷冰冰的,阮芝芝一向穿得厚实,可这跪着一动不动,也是僵腿的。
她的腿酥酥麻麻的,稍稍一动,便难受得不得了,像是有千百只虫蚁轻咬,也不疼,就是麻得动不了半分。
夜色渐渐落下了帷幕,该吃晚食了。
毕竟她连顿早食都没吃,一直跪到现在呢。
阮芝芝甩了甩脑袋,妄图将脑海里的杏仁佛手、酒酿圆子、鸡丝黄瓜、豆沙酥饼统统甩到九霄云外去,嘴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食色也是色嘛。
又念了一遍清心咒,阮芝芝默默哀叹一声,她怕是遭不住了。
百般绝望之际,她瘦弱的肩膀上多了一个脑袋。
阮芝芝僵硬着回头,戳了戳他的肩膀:“翁主,翁主……”
该不会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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