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是夜。
赵琼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想到儿子和希希的事，她胸中蕴结。
她把熟睡中的丈夫拍醒，陆长隆颇有几分不耐烦地拧开灯，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
“我睡不着。”
“怎么了？有烦心事？”
赵琼英靠在枕头上，眉头紧锁：“希希今年都十六了，一直让她待在彦青身边，也不叫个事儿。要不你给曾悦打个电话，让她把希希接走。”
“这人情做了六年，现在突然说这种话，弄不好曾悦还得怪我们。她那性子……要打你打，我不打。”
说罢，陆长隆拉起被子，又要入睡。
他闭着眼，悠悠道：“再过两年，等希希离家上大学就好了，陆家也不可能养她一辈子。”
再等两年？
赵琼英想到今晚两人那亲密的姿态，顿感不妙。
希希今年才十六，离成年还有两年。sxynkj.ċöm
陆彦青不恋爱不结婚也就罢了，他决不能对养在身边的未成年少女动感情，否则这会是一桩惊天丑闻，陆家丢不起这个人。
赵琼英终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你看彦青和希希，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
“不是挺正常的吗？”
“希希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他对希希，也好得过头了。”
赵琼英开始给丈夫分析两人之间的行为，着重提到了一件事：“文昕跟我说，今天她撞见两人锁在洗手间里说话。什么事情非得让一男一女在洗手间里谈？”
陆长隆听着妻子的话，越发察觉出问题来，他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上次我给儿子打电话，都晚上十一二点了，希希还在他屋里。”
当时，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娇媚的女声，他以为儿子夜里有女人。
知道是希希之后，他还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现在一看，哪里是想多了，分明是想少了。
这些年，夫妻俩对林希眸仅是表面上的关怀，并未深入了解她跟儿子是怎么在一块儿生活的，以为就是大人带小孩。
虽然夫妻俩对儿子的人品相当有信心，但是林希眸现在越来越漂亮，是个男人都觉得赏心悦目，想多看两眼。
儿子真的只拿她当小孩儿看？
退一万步说，就算儿子行得正坐得直，他们能保证林希眸对儿子一点儿歪心思都没有？
他俩天天住一块，指不定哪一天就天雷勾动地火，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希希不是儿子一手带大的，如果她不是未成年人，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
偏偏两人中间夹着这么一层伦理关系，一切都变得复杂了。
今天翟家父女提起的那个律师，就是前车之鉴。这种事在国外尚且天理难容，更别提国内了。
真出了事，好不好跟曾悦交代不重要，儿子的前途才是最要紧的。
然而，陆长隆比赵琼英沉得住气。
他在心里头盘算一阵，说：“彦青不是这种人。你多留个心眼，万一苗头不对，再把希希送走也不迟。”
***
陆彦青开车载林希眸回家，一路上，他没再多训她一句，她也识相地回避了那个话题。
今晚发生的不愉快，被一层朦胧的暧昧所掩盖，但这不代表两人没心思。
到家后，林希眸自行回屋。
她去浴室，脱了衣服，手撑上盥洗台，盯着镜子看自己的身体。
骨肉匀停，曲线玲珑，身姿曼妙。
她想到，上次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场小意外。
他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他为什么还会说她是小孩儿呢？
即使她今晚那样赤诚地袒露心事，他还是离自己很远。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想被他抱在怀里，跟他亲密无间……
这厢边，林希眸浮想联翩。
那厢边，陆彦青思绪万千。
今晚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过电影一般在他脑中掠过，林希眸对他的感情好像误入了歧途，他不敢确定。
热水兜头浇下来，理智告诉他，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父母亲情缺失，她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她把对爸爸的感情投射到他身上，这只是一种依恋，并非爱情。
可一旦他望进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眼里，就会被她搅乱心神。
就在几小时之前，他把她抱在盥洗台上，同她说话。她是那般娇憨放纵，竟毫无防备地贴上来。
当时，他握住她的腿，防止她胡来。
她的腿看上去纤细紧实，摸到手里却有肉感，肌肤柔嫩得不可思议。
回忆到这里打住了。
陆彦青将水温调至最低，热水倏然转凉，水花砸到地板上，淅淅沥沥。
冷感漫过全身，他需要清醒。
***
一刻钟后，陆彦青从浴室里出来。
他找了一块浴巾擦头发，随手拿起手机翻看消息。
微信通讯录一栏有个小红点，他点进去，申请人是“翟文昕”。
他思索几秒，通过验证。
翟文昕主动发来消息。
【翟文昕：小陆哥，你睡了吗？】
【陆彦青：准备睡了。】
【翟文昕：我跟阿姨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你不会不高兴吧？】
【陆彦青：当然不会。】
有人说，长大的第一步是学会独立。
还有人说，长大的第一步是忍耐孤独。
对于这个话题，众说纷纭。
如果让他来说，长大的第一步是懂得伪装。
即使不喜欢某个人，也要谦和有礼。
即使喜欢某个人，也要……
思及至此，他将手机屏幕摁灭，仰起头，闭上眼。
脑中的一根弦逐渐收紧，他不愿细想这个问题。
冷橘色的灯光映着他清俊的面庞，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半湿的碎发。
修长的颈部线条锐利，凸起的喉结上有一滴滚动的水珠。
他正在脑中做计算题，放空自己。三位数乘以三位数，他仅靠心算即可完成。
几分钟后，他重新睁开眼。
翟文昕发了好几段话，他暂时不想理会。
有些事情，冷处理就行。
忽然，他注意到某个常年不看的微信群今天格外活跃。
高一（3）班家长群，他甚至不太记得为何自己会在里面。
他点进去扫了一眼，大致明白了。
学校为了响应教育局的政策，搞家校联谊，特地组织了暑期亲子活动——游览某名胜公园，家长可以自行报名参加。
若是放在过去，他一定不会对这种活动感兴趣。
最近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状况，参加亲子活动，或许能帮忙匡正他和林希眸的关系。
他们之间虽不是亲子关系，但更不能是其他关系。
陆彦青把这项通知转发给林希眸，她迟迟没回应。
时间尚早，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睡那么早。
于是他去敲她的房门：“希希，是我。”
软洋洋的女声传来：“进来吧。”
门一推开，就瞧见她靠在床头看书，柔顺的发顶晕着一层淡淡的光圈。
她穿了一件丝质睡裙，光裸的脚丫露在被子外，色泽粉嫩。
见到他，林希眸放下书，心虚地问：“小陆叔叔，你找我有事？”
她怕他是来秋后算账的。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陆彦青问。
“啊？我没看手机。”她立刻去找手机，发现落在床那头了。
看完消息，她犹疑着问：“小陆叔叔，你要去参加这个活动？”
“我是问你的意思。”
“你会陪我去吗？”
陆彦青点头。www.sxynkj.ċöm
林希眸脸上绽开笑容，眼睛笑得好似弯月，说：“那我去！”
只要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哪怕是参加无聊至极的亲子活动。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陆彦青转身要离开，她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小陆叔叔，你帮我看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她将书举起来，是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仲夏夜之梦》。
他坐在她床边，她把书递过来。
那段话是这样的：
Thejuiceofitonsleepingeyelidslaid.
Willmakeormanorwomanmadlydote.
Uponthenextlivecreaturethatitsees.
她看得懂，但不敢确定是否完全理解。
这是个很重要的故事线索，她不想出错。
陆彦青联系上下文，给出准确的答案：“这是上文提到的‘Love-in-idleness’。如果把它的花汁滴到眼皮上，那个人会疯狂地爱上睁眼后最先看见的活生物。”
“三色堇的花汁么？这么神奇？”
“It’sonlyafairytale.（它只是一个童话）”他说。
“哎，”她叹息道，“童话里的爱情好简单。”
王子与公主必然是一见钟情的，经历坎坷之后必然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哪怕不爱，也会有“Love-in-idleness”这样神奇的道具。
她看了一眼窗台，淡紫的三色堇郁郁纷纷。
如果三色堇真有这么神奇，就不会有那么多为爱叹息的少女。
“这个故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陆彦青合上书，“睡吧，明天再看。”
林希眸缩回被子里，她没看过后面的内容，不好发表评价。
爱上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么？
车祸之后，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陆彦青。
她沉溺于他的温柔里，难以自拔。细细想来，她可能是中了花毒。
一阵夜风拂过，哗啦啦地翻动书页，最终定格在某一页。
Thecourseoftrueloveneverdidruns/mooth.
通向真爱的路从无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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