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林希眸走后，赵琼英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呀，老大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个人事情考虑考虑了。男人三十而立，不成家，怎么立业？”
陆彦青端着瓷杯，看茶叶沉淀在杯底，悠悠舒展开。
赵琼英：“先不说你堂哥，人家孩子都抱俩了。彤彤今年也要订婚了，她比你还小几岁呢。”
彤彤是陆彦青二叔的小女儿，大名叫陆彦彤。
陆长隆：“你妈说的是。稳定的家庭，对你的事业有帮助。”
催孩子结婚是全国中老年人都热衷的事业，他们夫妻俩也不能免俗。
赵琼英：“我看你翟叔叔的闺女就不错，各方面都很合适，人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你翟叔叔说，这趟回国，他们就不走了。”
陆彦青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对这番话不作任何评价。
“她小时候来咱们家玩过，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今晚可以重新认识。”
陆彦青将瓷杯搁上茶几，不冷不热道：“我不知道今晚有其他人来。”
他对于这场没有提前告知他的“相亲”活动，显然没什么兴致。
赵琼英脸色微沉，正要念叨儿子几句，却被丈夫的眼神制止。
恰逢这时，客人到了，夫妻俩连忙笑脸相迎。
陆长隆与翟建柏曾是同学，交情不浅，一见面便熟络地握手寒暄。
翟建柏在美国是有名的大律师，成功人士之间自然免不了一番商业互吹。
翟建柏身旁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他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翟文昕。”
翟文昕从容地问好：“陆叔叔好，赵阿姨好。”
接着，她冲陆彦青粲然一笑，说：“小陆哥，好久不见。”
陆彦青淡定地同父女俩握手问好，面色温和，风度翩翩。
赵琼英点头微笑，说：“去餐厅坐。”
餐厅布置颇有古典雅韵，四扇屏风分别绘了梅、兰、竹、菊。
墙面挂了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上书“室雅兰香”。正中央的圆桌挺大，摆了一丛鲜花。
陆家夫妇先在主位就座，翟建柏与陆长隆挨着，方便交谈。
陆彦青在赵琼英身旁落座，赵琼英对翟文昕说：“文昕，随便坐。”
她正要拉开陆彦青旁边那把椅子，他却说：“这里有人。”www.sxynkj.ċöm
“有人？”她左右看了看，“谁啊？”
“你让文昕坐这儿，希希坐哪儿都一样。”赵琼英说。
翟文昕问：“希希是谁？”
今晚不是只有两家人吃饭么？怎么凭空又冒出来一人。
赵琼英道：“家里小孩儿。”
翟文昕笑了笑，隔了一个位置坐下，说：“我坐这儿就成，不跟小孩儿抢位置。”
赵琼英睇了儿子一眼，陆彦青全当没看见。
他往屏风那儿瞥去，林希眸来了。
她换了一套深绯色绉纱连衣裙，小脸被衬得明艳动人，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里多了几分别样的风韵。
楼上衣帽间里并没有适合她这般年纪的衣裙，小春找了许久，她勉强看中这条。
这与她平日的穿衣风格不同，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好几岁。
见到翟文昕的一瞬间，林希眸像猫一样敏感地察觉到领地里来了入侵者。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翟文昕打量一番，来者不善，她警铃大作。
翟文昕看着她，暗暗吃惊。
说是家里小孩儿，她原以为是十来岁的孩子，没想到竟这般大了。
林希眸走过去，陆彦青把身旁的空椅拉开，她自然而然地坐下——这个位置向来是属于她的。
佣人提一只茶壶，挨个儿添着茶。陆彦青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衣服不好找。”
“腿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
翟文昕主动和陆彦青攀谈：“小陆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这话说得妙，既显得同陆彦青亲近，又夸了林希眸。
然而，林希眸并不买账。
她抬起眼睫，冲翟文昕微微一笑，说：“我不是她妹妹。”
不是妹妹？
翟文昕疑惑地看向陆彦青，他“嗯”了一声，说：“她是我小辈，管我叫叔叔。”
林希眸：“……”
此时此刻，她真恨死了“小陆叔叔”这个称呼。
明明他只比她大十二岁，却硬生生高了一个辈分。
听了这番解释，翟文昕敛眸含笑，说：“难怪我没听说过。”
林希眸补充道：“我姓林，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言下之意，她才不是他侄女。
“林”这个姓，引起了翟建柏的注意：“你是林峰的女儿？”
林希眸讶然：“你认识我爸爸？”
翟建柏摇了摇头，说：“我认识你妈妈。”
林希眸一听，顿时没了交谈的欲望。
“你妈妈之前找过我……”翟建柏话到一半，不再多提。
曾悦占了本该属于女儿的那份遗产，却把女儿丢在国内留给陆家照看。
这事情做得着实不厚道，想必母女关系不太和谐，不提也罢。
“希希这孩子，一直是彦青在照顾，”赵琼英打趣道，“他啊，比我们夫妻俩还会带孩子。”
翟文昕来回听了一遭，知道这小姑娘是寄养在陆家的。她笑着附和：“小陆哥结婚以后一定是顾家的好男人。”
她又看向二人，林希眸嫌茶水烫，陆彦青把自己用过的茶盏换给她，毫不避讳。
翟文昕抿了一小口茶水，问：“小陆哥，这是什么茶？”
陆彦青礼貌回应：“碧螺春。”
“难怪这茶好香，”翟文昕道，“我听说这茶有个俗名，叫‘吓煞人香’，后来才改名叫‘碧螺春’。”
林希眸见两人聊茶聊得有来有回，心里头分外不是滋味。
她凑近了闻了闻，茶香四溢。
所有绿茶在她这儿都是一个味道，她压根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茶，也不知陆彦青是怎么喝出来的。
“小陆叔叔，”林希眸叫他，“我腿疼。”
“还疼？”
“嗯。”
“去擦点烫伤膏？”他询问。
“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不太舒服。”她哼唧着。
所以你要跟我讲话，千万别理其他女人。
佣人开始传菜，每道菜最先被转到主位。
陆长隆招呼：“建柏，也不知道我家厨师的手艺合不合你的胃口。”
翟建柏笑答：“我在美国待久了，什么中餐都觉得好吃。不瞒你说，我回国啊，就图这口吃的。”
餐桌上一阵爽朗的笑声。
林希眸面前是一道蓑衣黄瓜，一整条黄瓜以蓑衣花刀法切成，盘成一条龙的形状。她用筷子夹，发现夹不断。
尚未等她求助，陆彦青已向佣人交代妥当。佣人端走处理，不多久便折回，那条龙已被斩成几段。
她夹了一段，这和寻常黄瓜味道并无不同，搞成这样也就图个好看。
翟建柏和陆长隆聊他在美国经手的几个案子，其乐融融。
翟文昕喝了一口茶，突然插话：“爸，上次你说的那个律师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哪个律师？”
“好像是叫Stephen。”
“你说他啊……律师执照被吊销了。”
这引起了赵琼英的兴趣：“怎么回事？”
“我的一个同行，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看着挺正常的，谁知道……”翟建柏叹了一口气，“私德败坏，前途尽毁。”
“这么严重？”
“他在非洲资助贫困儿童，其实是借资助的名义接触小孩……”
这话说得很隐晦，赵琼英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翟文昕解释：“美国查这个很严，他又是律师，被吊销执照也不奇怪，可能还要被判刑。”
全桌只有林希眸一人云里雾里，她傻傻地问：“接触小孩犯法吗？”
陆彦青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说：“吃饭。”
她的脚被他碰了一下，这是让她别在饭桌上乱问。
林希眸不甘心地啃着排骨，她好像又被隔离在大人们的话题之外了。m.sxynkj.ċöm
赵琼英放下筷子，义正辞严道：“该判，最好判他个十年二十年！”
陆彦青不动声色地转着转盘，将一道桂花藕送到赵琼英面前，说：“妈，您尝尝这个。”
桂花藕抚平了正义的怒火，赵琼英说：“我最近肠胃不好，藕性寒，吃不了。”
这时，翟文昕说：“小陆哥，我最喜欢吃藕了。”
话说到这份上，陆彦青便将这道藕转到她面前。翟文昕笑着夹了一块，咬了一口，香甜又软糯。
她问林希眸：“希希，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林希眸没好气道：“我从来不吃藕。”
“为什么？”
“因为吃藕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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