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心情复杂。
她仔细想了很久，见李彩霞在修剪月季枝条，忍不住走过去问：“奶奶，你后悔过吗？”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月季枝条被剪了下来。
沈玉娇看着那根枝条，忍不住有些可惜。
却听见李彩霞说道：“可惜什么呢？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我刚才的话你忘了？这长歪了的枝条，就得全部剪掉，不然剩下的就长不好！”
她说到这里，突然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没有！”沈玉娇紧张地说，“奶奶你别误会，我没想歪！真的！”
李彩霞再次哼了一声，似乎挺不屑：“我看你啊，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你知道你奶奶我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沈玉娇老实摇了摇头。
她爷爷奶奶虽然偶尔会提起从前，但很少会提到以前吃过的苦。
不过她猜得出来，爷爷奶奶以前是给地主家当下人的，日子难免过得担惊受怕。
所以自从懂事以后，她就从来不问，怕让他们想起以前的苦日子。
李彩霞却直接说道：“你也知道，我跟你爷爷以前是给人当下人的。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下人的吗？”
沈玉娇老实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说：“奶奶，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你就别想了。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你紧张什么？我早就不伤心了，就是随口跟你说说。”
李彩霞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充满了叹息和伤感，“想当初，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秀才，家里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可惜后来他被人打死了。他死后，我母亲就生了病。族里的亲戚说我家没儿子继承家业，应该把家产充公，然后就把我们母女俩赶了出来。
我母亲病得厉害，实在没法子，只能带着我去投奔她妹妹，也就是我小姨。我小姨当时是沈家的姨太太，不过已经失宠，日子过得很勉强。
母亲把我托付给她后，人就一病不起了，小姨拿出私房钱给她请了大夫，但也没什么用。
母亲去了后，小姨花钱买了坟地，请人将她下葬，然后把我养在了身边。不过当时的主母说家里不能养闲人，所以我就成了丫鬟。
不过有小姨护着，倒也没怎么受苦。后来我年纪渐渐大了，小姨也越来越担心，怕有人打我的主意。”
李彩霞说到这里，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沈玉娇紧张极了，她哪儿知道奶奶当时是怎么想的呀！
“奶奶你当时害怕吗？”她说完，突然又想到什么，于是连忙问道，“爷爷呢？”
李彩霞便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聪明，你爷爷啊，跟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我们都在沈家当下人，不过我在后院，你爷爷平时跟着少爷。
他那人啊，从小就聪明，明明长得很好看，人也机灵，却故意装成个死心眼儿的愣子，让当时的少爷和老爷都对他很放心。
不过就算他装得死心眼儿，还是有不少姑娘看上他。要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他肯定早让人哄走了！”
李彩霞说到这儿，还得意地哼了一声。
沈玉娇佩服极了，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家爷爷奶奶是这样的人！
她越发好奇：“那后来呢？”
“后来？”李彩霞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突然笑起来，“自然是你爷爷想方设法促成了我跟他的婚事，然后我俩就成了亲。”
沈玉娇佩服极了：“爷爷真厉害！”
不想李彩霞竟是不服气了：“你以为就他厉害呀？你是不知道，当初不知道多少人打我的主意，要不是我聪明，早让人祸害了。”sxynkj.ċöm
沈玉娇连忙赔笑：“是是是，奶奶还是您最厉害了！”
“你知道就好！”李彩霞说到这里，又斜了她一眼，“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听戏的，你看看，我跟你爷爷当年多不容易？你们现在过上了好日子，更得惜福，知不知道？www.sxynkj.ċöm
遇到了好对象，千万不能放过！不然便宜了别人，小心后悔一辈子！想当初，我拿下你爷爷后，那些姑娘不知道多后悔呢。”
说到最后，她又叹息起来，像是想起了伤心事。
沈玉娇顿时紧张起来：“奶奶，干嘛叹气呀？”
难道她奶奶认识的哪个人后悔了？
李彩霞却摇了摇头：“行了，长辈的事别瞎打听。你自己好好反省去！”
说完瞪了沈玉娇一眼，继续修剪花枝。
沈玉娇：“……”
她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嘴，又看了看手里的花，决定先去把这些花处理了。
剪下来的鲜花得赶紧插上，不然该不新鲜了。
结果她一转身，就发现沈岩躲在附近。
沈玉娇：“……”
她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沈岩躲藏的位置，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直接拿着花离开了。
在她走后，沈岩便走了过去，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李彩霞的后背：“过去的事就别想了。”
李彩霞却叹息道：“我就是觉得小姨太苦了。”
小姨护了她那么多年，自己却没享到什么福。
要是他们能早些遇到系统，拿到灵泉水该多好啊。
那样的话，说不定小姨就能活下来了。
沈岩轻轻拍了拍她：“你想开点，小姨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不是吗？她苦了那么多年，总算能够解脱了，这不是好事吗？”
李彩霞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突然想到她，这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她记得，小姨以前总喜欢坐在屋里，看着外头那方小小的天空。
像是恨不得变成鸟儿飞出去。
可惜她们不是鸟，只能被困在那个小院子里。
她还知道，小姨其实有个心上人，可惜错过了，就再也没了机会。
后来小姨死的时候，嘴里还在念着那人的名字，说那人来接她了。
她后来打听过，那人确实早就死了。
只是不知道，小姨是真的看到了他，还是幻想。
不管怎么说，她的痛苦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也是看了小姨的苦，才不希望自家宝贝孙女也经历那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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