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别样的情，别样的爱
6、撩蹄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小鸟一样热切地，从爷爷陆振轩家飞出，飞向各自的苍宇天穹。
一路上，冷紫溪都在琢磨着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温言，虽然表面上看，她仅仅搭个便车，可他们心里都有数，他们已踏过破冰之旅。
冷紫溪像解冻后的大地，正一步一步回暖，开始回应温言三月的春晖。
根据公司规定，冷紫溪今天休息，可她不想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家里，心里不安静地上演陆承宇与别人偷抱窃搂的电影。
到了公司，同事们见她“假期中”竟来加班，大多数人都以为看出端倪，暗地里将她定位为典型的要往上攀的主。因为最近科室里缺了个副科长，大家都暗中运气用功，可还没人像她那样显山露水。
倒是坐她隔壁的艾薇，一见她就心花怒放，粘贴过来，机关枪似的扫射，“溪姐，你可来了，这些天快憋死我了……怎么样？d市好玩吗？有没有有意思的事发生？快给我讲讲吧？”冷紫溪白了艾薇一眼，“我去d市，是旅游景点的吗？能有什么好玩的……学习、考察、充电……我都充过饱和了，有意思的事，也扎不进来了……”
艾薇来公司才一年，职场新手一枚，自然暗中遭公司元老级们的鄙视。
不过现在的大学生兼小姑娘厉害着呢，她们虽是新手，但决不是温柔的职场小绵羊，即使她们具有小绵羊的特质，可决不温柔，她们会披上狼皮，扮演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旨在昭告天下，我也是不好惹的主。
这艾薇在公司里时不时以狼皮示人，插科打诨、瞪眼斗嘴、强夺豪取，决不比元老绵软，狼性十足。可唯独对冷紫溪流露绵羊本性，完全一副小杂碎嘴脸，俨然甘当冷紫溪的一小跟屁虫。
“溪姐，你感冒了？看来出差你又是超负荷运转了……累病的……病得不轻……你的嗓音都变了，没吃药吗？要不，回家休息休息？”艾薇边说边拿起冷紫溪的水杯，准备去给她倒水。经艾薇一提醒，冷紫溪想起来了，昨晚与女儿睡一床，小丫头怕热，开了一晚上的空调，这会儿自己可能是感冒了，嗓子很不舒服，怪不得声音也沙哑了。
“谢谢你，艾薇，我没事，下班时再买点感冒药就行了。”冷紫溪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
“今天来上班了？感冒了？回家休息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在冷紫溪的耳朵里，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程式化关心。
冷紫溪吃惊地抬起头，温言果然站在面前，他的表情很淡然。
冷紫溪的心为之一松，他们“重出江湖”后，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竟然一点儿也不尴尬。
“没事，感冒而已。不用休息，我得尽快将这次出差的资料整理出来……”
温总不再说什么，他点点头就离开了。
“唔，你累死累活的……这就算安抚啦？没有一点诚意……我们这些老黄牛，可是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呢……”老总的冷漠态度，一直在艾薇心里翻搅，最后翻搅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愤慨，“标准的资本家，假惺惺的作秀……难道他以前那样，也是假惺惺地作秀？”艾薇冲冷紫溪嘀嘀咕咕地泄愤。
“不想做卖命的老黄牛，可以走啊。有多少人可是挤破了脑袋，想进来当老黄牛卖命呢。人家犯的着作秀么？”冷紫溪边忙活边说的山高水远，没事人一般。
“犯不着作秀？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老黄牛也有倔犟的时候，急眼了也会撩蹄。”艾薇到底年轻，愤青的厉害。
冷紫溪噗嗤一乐，纠正道：“急眼了会撩蹄的是驴，我看你还是别在这撩蹄了，干老黄牛该干的去吧。”
见没引起共鸣，艾薇便端着两个茶杯悻悻地走了。
其实冷紫溪外表安静，心里却在不停地撩蹄。难道昨天仅仅是他一个心血来潮的亲民作秀行为？秀完了，忘了，一切了无痕迹。可翻过昨日一幕，以前的怎么解释？他也看出她的躲避，既然有躲避这个果，无形中，他就承认了他额外关注她的那个因。
那时连初来乍到，没经过爱情的艾薇也看出了端倪，她时常意味深长地笑冷紫溪是“温控”，即随时能控制温总的目光。
冷紫溪则戏说自己是一台赚钱机器，当然能控制资本家老总的目光。
彼时，冷紫溪对所谓的“温控”，装聋作哑，金刚怒目得无坚不摧；彼时，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此时，她对他一句普通的问候竟开始患得患失，自己何曾这样的菩萨低眉过？难道因陆承宇的抽离，她的心已如冰凉的沙地，太需要月光来温暖？而此时恰好温总投来一瞥？
这简直……作孽哟……
等艾薇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回来时，她们的“领地”已空降一温总，他正在发号施令，“感冒初期，一定要吃药，不能拖着，否则将引发许多并发症。嗓子疼就是常见的并发症。嗯，这是治感冒的，这是治嗓子的，按说明书吃就行了。”说着环视着她们——一个硬撩蹄、一个软撩蹄的两女人，和她们所处的环境。
“嗯，谢谢温总。”冷紫溪道谢着，却不敢与他对视，她怕一对视，就露了她的底。
温言点点头，不知是对人还是对环境，表示肯定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艾薇放下茶杯，便迫不及待地朝冷紫溪挤眉弄眼，她想用光速弄清状况，可她还没调动好眉眼，温言一转身又杀回来了，直撞见了她耸眉瞪眼的尊容，他怔了十几秒，然后手指着艾薇道，“你叫艾薇是吧？那就是你了，你给她倒杯白开水吧。吞药必须用白开水，用茶不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温总，我这就去倒……”冲着温总的背影，艾薇大声回答，这种郑重其事的庄严，让她忽然想起，自己小学时候站在国旗下的宣誓的情景。
艾薇想笑，可又怕那尊驾又折回来，只好赶紧去倒水。等她倒了开水再次回来时，见冷紫溪正伏在办公桌上，阅读吃药说明，可此时她的脸上正春光无限，幸福像花儿一样开放着。
这哪是病人该有的状态？完全一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
艾薇虽未经历过恋爱，但她好歹情窦已开，她的脑海里开始电光火石般，闪现出一个结论：他们这是闹了一场办公室恋情，宁姐被温总“花边”了！壹趣妏敩
秘密被她撞破了！
艾薇隐隐有些庆幸，庆幸当初站队时她站了“温控”一边。
现在温总的身边安插了宁姐这个枕边人，那么宁姐的小跟班的腰杆子自然也硬些，自己的好日子眼看就到了。这时她在脑海里迅速调兵遣将，将一批汩汩往外涌的八卦言辞果断召回，继而巧妙地推波助澜。
“良心发现！整个资产阶级的良心，都在温总身上发现了。这样的老总值得咱这些驴们、牛们卖命！溪姐，咱得好好干，好彻底堵死后路，免得后来人夺走咱卖命的机会。”
“啊？”冷紫溪抬起头，戏谑道：“你这转型的太快了吧？撩蹄的牛！你这么昂扬的革命誓言，真该说给你的资本家老总听去，说给我听，真是浪费了你的革命豪情。”
艾薇肚里腹语着：你将是资本家老总的老总，我还不争取早日表现呐。嘴里却谦虚道：“都一样，都一样……我是一只笨鸟，得先飞。我以后不能再劳驾温总指着我说：就是你了，你给她去倒杯白开水。”说着模仿温言的命令她的模样。
冷紫溪见状，将喝到嘴里的准备吞药的一口水笑喷了，惹得那些职场元老，纷纷从中央看向地方，这边赶紧打住。这时冷紫溪暗自得意，幸亏当初她选了个“边塞”地域的格子间，原为躲避温言，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她们的闺密圣地。
冷紫溪一上午都在整理此次外出考察的资料，不知是不是吃药了的缘故，她有点儿晕乎乎的，心思也集中不起来。
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温总走出来，只见他衣冠楚楚，气宇轩昂，着眼处，处处是风流，叫他身后的科长及科室主任们，都身不由己做了路人。
温言径直向格子间的一线工作人员走过来，这是他的惯例，每次会议结束后，他都深入群众，与群众家长里短，打成一片，很好地树立了亲民领导的好形象。
温言一路上谈笑风生地招呼过来，冷紫溪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借故开溜，今天她倒是稳稳地坐在那里，静等花开。
温总先与艾薇打了招呼，询问她何时进公司，对公司是否适应或满意之类。
小姑娘面对老总的垂询，感恩戴德，平时一张机智的8嘴，这会儿磕磕巴巴。温言认真聆听，诚恳点头，仿佛艾薇的感受是他关心的头等大事。
听完艾薇哼哼唧唧的感言，温言微笑转过头，面向冷紫溪，故作惊诧地问：“怎么了？今天脚底没抹油？”
周边群众——艾薇，一怔，冷紫溪更是脑内一嗡，期待花开，结果却等来一根刺！
尴尬是自然的，可没等她有所作为，他便收敛了戏谑，关切地问：“你吃药了吗？感觉可好点？”
冷紫溪见他眼底溢满如春的温柔，心底一软，化尴尬为玉帛。
“好多了，谢谢你，温总。”
“要谢我，就得好好吃药，尽快好起来。下午请假回去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说着他向她诙谐一眨眼，似向她吐出了万语千言。
冷紫溪望着他已转走的高大帅气的背影，她的思路清晰又模糊。
倒是艾薇再深沉不了了，本性暴露无疑，她像鸡婆似的呱噪起来，“溪姐，我说温总真是一温柔的大资本家，你没瞧见，他看咱俩的眼神……”艾薇沉浸在对那眼神的回味中。
“那眼神怎么了？”冷紫溪明知故问道。
“那眼神，差点儿让我恍惚了，以为我的真命天子站在眼前……还有，他今天居然两次光顾我们这小疙瘩……蓬荜生辉呀！我太兴奋了。以前每到这个节骨眼上，你偏偏出状况，让温总以为咱这疙瘩就我一人。我怀疑，以前我根本就没有入过他的法眼，说不定，他还拿我，当一快递小妹呢。”
“刚才还驴、牛，这会儿已进化成快递小妹了，变化成人的速度挺快呀！”冷紫溪幽默了一下，两人的欢笑似春光，让她们的小疙瘩顿时生色不少。
温言走后，冷紫溪心平静气，工作效率提高了许多，等她整理好相关资料后，她便随了温言的意，告了半天病假。
实际上她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她只是给自己放个假而已。
下班后，冷紫溪没去食堂吃饭，而直接回了家。
剩下艾薇一个人，憋着一肚子话，与寂寞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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