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你还不认错!”身着白底金纹的祭司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肃穆,低头冷呵!

  刑堂里站了许多人,不是身着祭司服就是手持长棍的青年。

  曾经尊贵地巫女如今狼狈的匍匐于地,妆发散乱,衣衫褴褛,红白的巫女服上到处都是被鲜血浸染的痕迹。

  她脸色苍白,眼底下有隐隐的青黑,那双曾经清透明亮的眼,如今半阖半掩,带着泪意与疲倦。

  可她的神情却十分淡漠,眼中无恨无欲,无悲无喜,似乎是痛极了,平日里从不蹙起的眉如今紧紧拧着。

  她的声音虚弱的几近于无,喑哑的不成样子,断断续续了许久才说完一句话。

  “苏流认错……可……我,不悔。”

  老者大怒,眼如鹰隼,目光如电:“冥顽不灵!再罚!”

  他身后的青年依言上前,有些不忍的看着苏流,这个女子一向是他们这辈向往崇拜的人,可是如今,她却犯下了如此大错。

  青年轻声劝道:“大人,您就服个软吧!”

  地上的巫女一动不动,许久,才勉强抬头看了看他,她想要看清是哪个心软的孩子,可是身体的疼痛却让她眼前发黑,她嘴角无力的牵起一个笑容,以作安慰。

  “不要怕,孩子……对不起,让你见到这些了……”

  大约谁都没有想到苏流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刑堂里一时寂静无声,明明她也不过二十方许的年纪,明明她才是被施以极刑的人,却以一种温和的几近慈悲的态度来安慰那个施刑的青年。

  老者的眼神痛惜又懊恼。

  多么好的一个苗子啊,明明从小开始就做得这么好,她是最不让他们操心的一位了,明明她是这么的深受那一位的宠爱,甚至有成神的机会。

  可是!可是却偏偏毁在了“情”之一字上。

  当初就不该让她去做那个劳什子审神者,本来他们的意图是想要她历练一番加固心境。

  审神者,审视神明万物,成就福泽加身。

  却不想,生生赔了这么一位进去。

  青年别开眼,不忍看地上的苏流,手上紧紧的握着行刑的长棍,调度手中的力道,想让自己尽量轻的打下去。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棍子是特制的,专来惩罚犯了大错的人,上面刻着繁复的咒语,带着灵力,一棍子下去处处击到筋骨之上,伤口又被带着灵力的咒语浸透,真是疼的人恨不得死去。

  更何况,这位大人不知为何灵力几乎全失,本就虚弱的连灵障都撑不起来,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青年一棍棍的打下去,苏流却叫都没叫。

  太疼了,明明上一刻已经疼得麻木,可是下一刻又有更深刻的疼痛不断地传来。

  会死吗?

  她怔怔的想。

  如果吓到这个施刑的孩子,那可怎么办呢?

  她的思维无意识的扩散,想到了本丸,想到了本丸的那群孩子。

  他们……应该已经见到抚雀了吧?

  也不知道与抚雀相处的如何了,抚雀的性格冷傲,嘴里的话从来尖锐不饶人,可确实是个好孩子,她的温柔啊,是需要细细去观察揣摩的,如果能好好相处就好了。

  还有,还有神明大人。

  她侍奉的那位大人。

  她一定,一定让大人非常失望,她辜负了大人啊……

  苏流模模糊糊的想了很多事情,到最后,意识里黑漆漆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些什么。

  她努力睁眼看去,是一片深蓝的衣摆,有身影缓缓从记忆深处走来,步伐优雅,好像还能听到木屐的声音。

  一个金黄色的流苏晃动在来人的脸颊边,振袖的袖子宽大,他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一边,掩住了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然而仅仅以身姿来看,这一定是个极美的人,似初一弦月,高洁悬挂。

  苏流弯起唇角,她不用见到他,也能清晰的勾勒出他的样子,一笔一划,一颦一笑,都在心里。

  她笑的小心翼翼,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意,想与他道一声日安。

  然而那五个曾无数次于心底反复摩挲的字,启于唇边,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心系的人是谁。www.sxynkj.ċöm

  苏流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青年停下抬起落下的棍子,转向老者汇报:“祭司大人,苏流大人晕过去了。”

  祭司缓缓睁开眼睛,停下了口中不断倾吐的阴阳术,眼神复杂的看向不省人事的女子,褒奖着叹息。

  “第四次了,不论如何摧毁她的意志,削弱她的抵抗力,施展术法,引出她所爱之人的记忆,都没有办法使她说出那人的名。”

  老者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本身已经很老了,他也已经见过太过旁人口中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可只有这个,让他最为动容。

  “这孩子,该是怎样深刻的爱着那个付丧神呢?”

  他深深地叹息,挥了挥手:“算了,带下去吧!好生安顿。”

  药研藤四郎,小夜左文字,萤丸,太郎太刀,三日月宗近。

  五振刀剑跟着抚雀,小心的避开了总祭庙中来来往往的侍女与护卫,伪装成抚雀的式神,悄悄地靠近了一间后山的院子。

  三日月宗近率先独自走进了院子,其他的付丧神包括抚雀都有意让他先与苏流交谈一会儿。

  这时,身穿纯白和服的女子正一脸认真的手捧经文,仔细默读。

  她姣好的脸几乎是一片惨白,原本红润的唇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白,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连发也未束,就任那些似是绸缎般的黑发铺散开来。

  苏流坐在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眉眼中含着一丝疲倦,似乎遭受过极大的创伤一下子伤了身体的底子,再也找不见从前的健康,带着几分脆弱易碎的美感,病弱西子。

  三日月宗近心中猛地一抽,心疼的感觉细密袭来,倾轧的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姬君,多日不见,怎么就将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了?”

  女子听见他的声音,翻书的手一顿,接着连嘴中也停止了默读。

  她抬起头,看着一身羽织的三日月,她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回答三日月的话,只是连神情都柔和下来,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眼中也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静静地,笑着看着他。

  三日月慢慢向她走去:“小姑娘是不想见到爷爷吗?爷爷可是特地擦过刀身,打扮了一番才来见你的啊。”

  苏流还是那样,不回答,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三日月宗近走到她身前不远处的地方。

  “上次小姑娘所言的心意,不知道还做不做数?不过如今我终于可以回答,我也是,连刀锋都向往着你啊。”

  苏流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愣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的打量过三日月宗近每一个细节,用眼神眷恋的描绘他的脸。

  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祭司大人,这次的幻境,还真是……十分的像他啊!”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三日月宗近,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眼中盛满了欣喜与悲哀,还有掩饰不了的情意。壹趣妏敩

  她微笑着感激:“真希望这是真的,那样的话语,能听到一次,即便是在环境中,也非常美好。”

  她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三日月宗近,看的三日月宗近的心软成一滩水。

  “小姑娘……”三日月宗近又上前一步,开口却被苏流打断,她终于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而是双眼紧紧盯着放于双腿之上的佛经,也不知道看进去了多少。

  “祭司大人,请撤了阴阳术吧!无论几次,我都不会说出他的名的,请您放弃吧!”

  “那姬君为何不愿抬头看一看呢?”三日月宗近来到她的面前,展袖想要拥住她,好让这个叫人心酸心疼的小姑娘好好地意识到他到底是真是假。

  却被苏流出声制止,乌黑的发滑落她的肩头,衬出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眸,阳谷透过树的枝丫撒下来融成一片春意,她的眼已经柔成一汪水波,沉浮着许多感情。

  苏流终于又看向三日月宗近,声音近似于哀求:“请不要这样。”

  她恳切:“我无法拒绝您,如果这样做的话,也许我会忍不住……”

  她没有说下去,三日月宗近也已经知晓了她的所言所想,她害怕她会沉溺于这个“幻境”中,而说出他的名。

  这样的事情,仅仅是想一想,都让他心疼的想要好好抱一抱这个姑娘。

  三日月宗近不再犹豫,俯身就拥抱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如今还像是幻境吗?”

  他心疼极了,怜惜的一下一下抚摸着苏流的发,安慰这个脆弱而坚强的姑娘:“姬君幸苦了,让您久等,我来迟了。”

  苏流愣了好一会儿感受到那真实的触感与隔着衣服传递而来的温热。

  怔怔的自言:“三日月……殿下?”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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