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退的失踪,吓坏了他的两位兄长,一期一振和乱藤四郎担心坏了,但是看着自家弟弟被吓着了的样子也是心疼,训斥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只好对于送了五虎退回来的江雪左文字谢了又谢。

  天守阁很大,虽然被珍宝填满,却还是让人觉得空荡,可能是心是空荡的吧。

  江雪左文字再一次来到天守阁的时候,苏散已经趴在那张几案上睡着了,她侧着头,仿若被上天精雕玉琢的脸褪去了平日里的凉薄,竟然出奇的显得有几分乖巧,薄纱盖在她的脸侧,随着她轻轻的呼吸偶尔有些浮动,可能是有些痒,她有时候会不舒服的皱一皱眉。

  江雪左文字很认真的再一次看着这位审神者,她真的与他见过的许多人都不一样,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格。

  都让人琢磨不透。

  苏散是在佛刀的怀中醒来的,她被一个许久没有造访的梦魇缠身,难以挣脱,可是冥冥之中总是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诵读深奥的经文,竟然慢慢的,就这么醒了过来。

  那是他正将她揽在怀里为她诵经。

  僧人身上的味道竟然像极了他的名字,是一种冰凉的白雪味,干净澄澈。

  虽然如此,可是刀剑付丧神似乎都是不怕冷的,江雪左文字也是如此,他能感觉到女子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凉的吓人。

  她的脸本就是白皙如玉,现在更加白了,透露出一股子绝望的灰白。

  “您还好吗?”

  这一句话,就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刚刚在睡梦中还一脸痛苦可醒来却强装着满脸平静的女子怔了怔,直愣愣的抬头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江雪左文字耐心的重复询问:“您还好吗?”

  苏散有些呆愣的想了想,想到了方才的那个梦,那个梦中的孩子,那些过去的事。

  她突然开口说:“我有一个弟弟。”

  “我还记得他刚来到家里的时候,他还那样小,会用那双懵懂的眼睛看着我,将他的零花钱全部拿来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讨我的欢心。”

  她只说了这么几句,就不再往下说了,见到江雪左文字询问的看着她。

  苏散只是摇了摇头,整个人突然一颤,抽泣一声,抬手捂上了眼睛不愿意让他人看见她的脆弱。

  “我……我很不好啊……”她这么说,哽咽的语气让人心碎。

  然后就这么的,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从她的指缝间滴落,她的双肩颤抖着,却哭的无声,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心疼。

  江雪左文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静静的陪伴着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很难受,面前的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哀伤让人窒息。

  这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冷漠大相径庭。

  这样的反常,却让人不舍得多问一句。

  她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什么非要让她说出来呢?

  好一会儿,这样的死寂才算过去。

  苏散逐渐停下了抽泣,她认真擦了眼泪,才抬起了头,可是通红的眼眶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人的,即便是如此,也丝毫不损她的容貌,甚至更加给她增添了一分脆弱的易碎感。

  美丽的易碎。

  她哑着声音开口。

  “知道那振刀是为什么到那个地方去了吗?”说这话时她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冷淡的样子,似乎是漠不关心的随口一问,绝口不再提方才她失态的事情。

  这让江雪左文字有点好笑,看这个刚刚还在他面前忍不住崩溃哭泣的主君又披上了那一层冷漠无情的皮囊。

  但他还是回答:“五虎退,就是那孩子说,是因为思念他的兄长,您可能不知道,粟田口是一个大家族,是本丸中兄弟最多的一个刀派,大多是些短刀,后山曾经也是他们时常玩耍的地方。”

  那已经是上一任审神者的时候的事情了。

  上一任的审神者,名为画雀。

  那是一个灵力并不是多么的出色的审神者,只能说是与多数审神者差不多,能够达成全刀帐,也是因为她做了整整十二年的审神者。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虽然是一个女子,对待刀剑,却并不似同龄的其他审神者那般,亲近着刀剑们,又或者与哪一振刀剑付丧神结缘。

  那一位审神者啊,从不会对他们假以辞色,却也不会过分亲近。

  那是一个将本丸与现世分的过分清楚的主人,或者说,对于她来说,或许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比同伴更加疏远的存在。

  她只是将审神者当做自己的一份工作,那么理所当然的,本丸的刀剑们不过是她的同事罢了,还不是人世之中那些正常的,需要人情交往来维持关系的同事,所以更不用过多的投入感情。

  她对刀剑们表现出来的亲近向来回以冷淡,久而久之,付丧神们也都懂得了那位主人的意思,大家也就不再刻意的热络,于是本就不亲近的关系更是淡了下来。

  公平的说,在她作为本丸的审神者的十二年中,从没有苛责过他们,她只是认真勤恳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不论是出阵远征还是采购手入上来看,她都算得上是一个好主人,她只是不爱他们罢了。

  她只是不爱他们,而这个无法强求。

  上一任审神者离开,也不是所谓的抛弃,而是她的任期到了,现世又有多种牵绊,自然而然便没有再续期,而是离任了。

  这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不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选择,作为刀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会自私到觉得每一任审神者都应该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

  所以付丧神们没有阻拦,或者说他们知道自己阻拦也没有什么用,只是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审神者的冷淡,却还是免不了伤心失望。

  离开了审神者灵力的供给,他们大都自觉的化为本体保存灵力将自己摆放到了刀室,也没有不甘心,毕竟这也不是说时政就放弃他们了,只是他们还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下一任主人的来临。www.sxynkj.ċöm

  而作为刀剑,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等待。

  只是也许偶尔在某一个瞬间,有过一些期待。

  希望下一位主人,能够更加的亲近我们。

  如果能够多爱我们一点就好了。

  这种想法。

  可是本丸中没有谁能想得到,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他们迎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位特殊的审神者,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也很难在一时之间就接受的。

  然而其实刀剑们心里都清楚,事已成定局,他们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时之政府的想法,除非是他们的这位姬君不愿意再做他们的审神者,那么还有几分可能。

  如今的相安无事,不过是一些偷来的安稳罢了。

  所以江雪左文字才会这般的关注这位新主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好奇,也是因为他的同僚们,还有,他那两个还在沉睡中的弟弟。

  付丧神之间的关系羁绊,有时候,比之人世的感情更为深重。

  这一向,苏散听了江雪左文字的解释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陷入沉思中去,待江雪左文字回过神来,就听见她说:“这个本丸的刀,我已经玩腻了,我要将其他的付丧神一并唤醒。”

  她这样说,带着一个有些拙劣的借口。

  或者说,在江雪左文字觉得她并不是用“眼”看到的那样子的之后,所见到苏散所做所说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故作冷漠是假,默默关心是真。

  她的尖锐是假,柔软是真。

  她的话语是假,行动是真。

  如果说要完全抛弃皮囊从而透过灵魂看一个人,即便是他们这样活了多年的刀剑也不可能做到。

  不得不说,苏散的模样,确实是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谁能对她这样的存在硬起心肠呢?这一位姬君,如果但凡表现的更加柔软一些,愿意说几句软化,想必付丧神中便会有不少偏向她的的刀剑了。

  当美貌也能达到极致的时候,也会变成一把利刃。

  俘获他人,也许有的时候,也伤害自己。

  而她也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向来心冷,向来连个笑都不愿意施舍。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江雪左文字也有疑惑的时候。

  明明她所表现出来的,是比上一任审神者更加的冷漠,不近人情,甚至是尖锐,凉薄。

  但她却也从没有做出真正伤害他们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她明明是帮了大忙了,却因为在做事之前的话语,而引来同僚们更深的厌恶。

  苏散听了,却以为江雪左文字问的是为什么要选择唤醒本丸的其他刀剑。

  她看他的目光沉沉,认真疑惑,让人没办法再说出那些早已经想好的理由。

  苏散梗了梗,声音轻了下来,她的脸上在笑,眼睛却在哭:“那个孩子,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嗯?”

  她轻笑一声:“那些感情,如果自己没能得到,就不要拦着他们得到了吧。”

  这声笑中,只有满满的温和,她在这一瞬间收起了身上的刺,只有遗憾和从容。

  这一瞬间,江雪左文字甚至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一个豁达宽容的智者。

  这话之后,她便带着江雪左文字去了刀室,唤醒了本丸中所有的刀剑。

  然而这个女子果然不同他人,她甚至没有等到那些刀剑都一一苏醒,只是在给足了灵力之后悄然离去。

  与此同时,本丸之中响起了许多惊喜的声音。

  “啊!光仔,好久不见!”

  “兄长!”

  “一期尼!”

  “哈哈哈哈!许久不见诸君,一切安好。”

  ……

  所有人都在欢腾喜悦着,为这久别重逢,为他们终于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人世。

  他们互相拥抱叙话,相视而笑。

  而在此刻,那个悄悄离开的灵力尽耗的女子,却独自走在本丸中,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

  走向那个没有点灯的天守阁。

  她走的很慢,大概是实在没有了力气,这一次,连唇色都是苍白的。

  她顿了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后灯渐次亮起,烛光温暖,偶尔能听见几声陌生的笑,似乎是在庆祝吧,久别重逢,大概是要聚在一起好好热闹的吃一顿团圆饭了。

  苏散这样想着,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外衫。

  她低着头笑了笑,眼尾的一颗泪痣微微晃动,眼中隐约有泪光。

  可是苏散没有哭,只是一步一步的。

  再一次。

  独自一人,回到黑暗中去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刀剑乱舞]给你吃小甜饼更新,第 54 章 独钓寒江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