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冉走出院子的时候,青谊正守在门口,一见到他连忙走上前,顿了一下,见他脸色不好看,又着急问道:“大人,怎么了?是不是温……”但他又不说话了,似乎有所忌惮。
只是任清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就被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吓住了。
那年轻男子一身青白广袖,看得出跟温近月的衣裙样式很相似——青云山除了长辈外的年轻一辈弟子,基本上都是一身青白衣,但温谨和温近月的青白色则要略深了一点,似乎是象征着身份。
想来也不难猜出此人的是谁。
任清冉迎视着温谨的目光,礼貌性地作了个揖,轻声道:“温少主?”
年轻男子的神情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戾,他一句话也没有,反倒有气无力地耷拉地眼皮,右手始终扶着左肩,那里的青白布料被血迹浸透了一点。
旁边扶着他的人俨然是方才的温璇,温璇见到任清冉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地抬头看他,然后又看向温谨。
温谨用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颇有些有气无力道:“奉常大人来此为何?”
任清冉倒没想瞒着,只是轻声回道:“郸越和羌族最近来往频繁,在边境还有屯兵迹象,我们齐方与郸越素来不和,郸越滋事挑衅也并非一天两天了——但我们齐方国力虽强,此时的兵力跟羌族比起来却明显弱得多,圣上担心郸越会生事端,遣我来请求温前辈相助。”www.sxynkj.ċöm
温谨掀了一下眼皮,冷笑道:“那奉常大人怎么提到了家中小妹?”
任清冉一愣,沉默了。这话没法儿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温瑾,一时间的氛围不免有些尴尬。
几人间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才经由人打破,那人扫任清冉和温谨一眼,蹙眉道:“你们怎么了?”
温谨略一扬唇角,似乎忘却了方才的尴尬,偏头看向谢文诚,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扫着任清冉,笑道:“我来跟亚父打声招呼,没想会撞见奉常大人。”
谢文诚本来也是找温近月后,过来找任清冉,就撞见他们这一幕,一时没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便道:“是我带清冉来的。怎么了,你们都相互认识了吗?”
任清冉还没来得及开口,温谨忽然道:“大名鼎鼎的奉常大人废世袭、设孔名、建公试录取制,谁会不知道?当然认识。”
温谨的口气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任清冉低垂着眼眸,并没有说什么。
谁知温谨忽然又转向任清冉拱手作揖见了个礼,任清冉慌忙间回了个礼,温谨便道:“奉常大人,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
任清冉无奈,只好附和道:“无妨。”
谢文诚看起来倒没感觉出什么异常,忽然注视到温谨旁边的少女,不免有了好奇的目光——大概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温璇也注意到谢文诚了,便偏头看向他,随后两人视线一撞,双方又见礼似的微微一笑,但温璇的笑意里似乎有些类似欣喜的、被强行压抑不显的情绪。
谢文诚不自然地偏开头,问道:“阿谨,这位姑娘?”
温谨道:“哦,她是璇儿——温璇。前段时间遇到的,璇儿和她弟弟流落街头被人欺负,我见他们无处可去,就带回青云了。”又转向温璇,轻声道:“璇儿,这是文诚,谢文诚,叫大哥。”
温璇微挑着眉头,看样子没打算这么叫,果然下一刻一扬眉,又看谢文诚一眼,道:“谢公子。”
谢文诚愣了一下,“温姑娘。”
温璇似乎还是不打算搭理谢文诚,但谢文诚本来也没在意,便转向温谨道:“你怎么了,看样子不舒服?”
温谨摇头道:“没事,被个王八蛋暗算了而已,我还没那么娇气!亚父在里面,我身上有伤不好让他担心,就不进去了,大哥代我问声好吧?”
谢文诚应了一声,又转向温璇,开口道:“温姑娘,麻烦你了,多谢。”
但温璇似乎在了发呆,没听清楚他说了一声,神游物外的同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谢文诚:“……”
温谨临走之前,又有意无意地扫了任清冉一眼,而任清冉抬眼的一瞬间正好跟温谨撞了视线,紧接着又见温谨满不在乎地转身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谢文诚走上前,问道:“还要进去吗?”
任清冉忙摇了摇头,“算了,我在这里等你。”
谢文诚顿了一下,并不想强求人,便道:“那你想好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任清冉只是微微笑了笑,“行啦,别让前辈久等。”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温谨离开的方向。
而远处被温璇扶着的温谨吐出了一口气,语气忽然变得相当柔和了,“璇儿,你看我大哥是你要找的人吗?”
温璇皱眉看他一眼,又抬眼看着前方,沉默了片刻,只是问道:“应该是,但名字不一样,他的字是‘琁’吗?”
温谨道:“对。”
温璇忽然不说话了,眉头微微地蹙着,温谨看出他心思似的,“你为了找他,这一路没少吃苦吧?”
温璇眨了一下眼,看着他,“唔……也不算,走的时候气过头了,只想到要去厨房拿把刀防身,忘了拿银子。”
温谨笑了笑道:“我猜那把刀肯定没什么用。”
温璇点头没心没肺道:“算是吧,一路骗子很多,但没谁能阴得过我。”
温谨忍俊不禁笑了一声,又敛了神色,一本正经起来,道:“我可不想做恶人,你去找我大哥吧。”
温璇却没动,只是摇头道:“算了,他也不认识我。”
温谨没打算再劝,只是道:“也行,不过他不会这么快离开,我可以帮你留住他。”壹趣妏敩
温璇眼里有了一丝光彩,但还是很淡地道了一句,“谢谢。”
温谨只是笑道:“别怪我私心,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你这个角度,也希望能有人帮我。”
温璇沉默了一会儿,好奇道:“大哥对奉常大人好像有敌意,你们不是初次见面吗?”
温谨苦笑一声,“我表现这么明显吗?唔……也不是初次见面,我见过他,他没见过我。”
温璇听不明白了,但似乎也不想多问,便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挺好的。”
温谨道:“我很好奇,你对任清冉的印象是什么?”
温璇沉思了片刻,偏头看着他,神情认真道:“烂好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了一副烂好人的模样,”他又低声呢喃了一句,“难怪近月会喜欢他,可能大多数姑娘都喜欢他那种吧……”
他说得很小声,温璇没听清楚,就问了一句,“什么?”
温谨抬眼道:“可能我心胸狭隘,看不得他跟近月提亲吧,亚父没有同意我还很庆幸。”
温璇皱眉道:“不对,大哥很好。”
温谨看他一眼,自嘲道:“多谢啦,不过你也该知道,若非你爹身份摆在那里,亚父是不会认你作义女的。”
否则天底下那么多的流浪百姓中,不乏少年童子,青云山也是收留了不少流浪孩童,其中婴儿也不在其数,但也没见温册随便收了作义子义女。
温璇可算是开了一个先例。
温璇情绪倒没什么变化,只是道:“我知道,但你们对我很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我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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