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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你们一共十三人,在俺家砍了十二天蔗,工钱算下来共计三十六两,你点一下。若是没问题的话,晚上在咱家吃个饭后,今年咱家的活暂时就结了。”数了一大塌百文大钞给砍蔗工的工头蒲力成,吴四牛一边心疼一边张罗着晚饭的事。
在中原收完麦后会有一顿倒麦饭来庆祝丰收,吴四牛等中原人迁到大员岛后,将这个风俗予以保留。哪怕是雇的人,也要尽可能的留他们在家里吃顿好饭再散伙。这不是钱的事,是礼情。
“行哪、今晚吃顿吴老板的好餐,明日我们再去下家干活。今年吴老板的蔗田长的好,定是赚了钱的,款待顿好饭也是极好。”蒲力成一边将收到的钱按人头分给底下人,一边和吴四牛搭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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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种地的人,哪有啥赚钱不赚钱的?也就是过日子而已。”虽然是赚了钱,嘴上还得谦虚一二,作为庄户人,不能太露财。
“种地的人和种地人也是不一样的,你们大员这边的庄户人,哪家赚钱少?哪像我们老家,一家就几亩地可种,还没啥出产。说起这事,我都能悔死。你说当年这边的官府大张旗鼓的去我们老家招人,只要能来就能分地,可我们硬是没动心。若是当时我带着全家过来,今日也能过上吴老板这般的好日子。”
到大员做砍蔗工的都是离大员比较近的地方百姓,山多地少的福建自然是砍蔗工的大户。而这些人中,很多都拒绝了当年大员官府的招揽。眼瞅着曾经自己看不上的地方,如今富奢无比,心里能没落差感吗?
“咱老百姓,眼界终归是有限,不瞒兄弟你,当初朝廷要将我们迁到大员来时,老哥我也是不情愿,心中后怕无比。现在看来,当时真够愚笨的,差点就与好日子擦肩而过。”
吴四牛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不由生出了庆幸之感。合该自家有这个命,留在中原的哪些亲戚们,怕是过不上自家现在所过的日子。
吴家的倒麦饭办的很是丰盛,杀了三只鸡、两只鸭子,还有一只鹅,另外鱼虾不少,几桌菜就没一个素的。全荤席面不算,酒也打了不少。家里人和砍蔗工一顿吃下来,只到半夜,蒲力成等人喝的大醉才罢休。
席面上的酒自然是便宜酒,大员岛上用蔗渣酿的酒,一斤才五六文钱,味道虽然很一般,但酒劲不小,很容易喝醉人。
别看蔗渣酒便宜,但对大员来说,也是主要物产。目前大员得支柱性产业除了蔗糖外,就是白酒业。
一斤五六文听着不贵,一年卖出了近百万吨酒水的话,收入也不是少数。
受限于口感的问题,大员产的白酒在大陆除了当医用酒精外,百姓很少喝。这里的白酒,主要用于外贸,往来与大员的商产船,很多是专门来买酒的。从东瀛到南亚,乃至欧洲,产于大员的白酒很是畅销。
台湾城中,大员行署衙门专员李琦才正在与一众官员开会。开会的议题是大员的发展如何摆脱农业。
光复至今已有十几年了,大员也从一个原本被人认为是黄蛮之地的小岛,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地。当下大明百姓一说起大员来,想到的就是富裕二字。这也难怪,不说民力如何,每年这地方的财税收入就有五六百万两银元,除了满足自身运转开支外,还能向朝廷缴纳三百万两银元的开解。在大明,纯纯向朝廷上交财政三百万两银元的地方其实不多。有些省,都未必能上交这么多钱。而大员虽然已经升级为副行省待遇的行署,可实际人口和地盘来说,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府而已。m.sxynkj.ċöm
不过大员财政收入中,单纯的税负比重并不高,纯税收入也就百万两银元过点,其它的财政收入是特殊照顾政策下开办的糖酒厂和甘蔗种植园挣的钱。
鉴于大员的开发已经上了轨道,朝廷已准备取消照顾政策,让大员官府将产业的股份逐步发卖,不再从事盈利性的活动。
发卖手中的产业,能一下子获得不少资金。可这笔资金,大部分会被朝廷的财政厅收走,大员本地官府落不上多少。这还不算,手里没了赚钱的行当,行署这边的收入将会锐减。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卖了产业后,大员每年的财政收入只能堪堪过两百万两。
习惯了过富裕日子的大员行署,一下要过穷日子了,作为主政官员的李琦才急的都要上火了。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盘点家底,才发现大员原来是个农业大地而已。大员除了农业收入外,其它产业也都是围绕着农业形成的。这样的产业结构麻烦就麻烦在增长潜力有限。
能种地的地方,目前已开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地已然价值不大。田地不能增长,出产的甘蔗数量也就不能增长。甘蔗产量没了涨幅,围绕其形成的糖产业和酒水产业同样失去了增长潜力。官府要想增加税收,弥补失去了直接经营产业收入锐减的损失就没办法可想了。
所以说大员的未来,必须要摆脱对农业的依赖才能有前途。只有工商业多元发展,财政收入才能增加,官府的日子才能好过。
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操作起来却相当不容易。
将大员所有从七品以上官员集中起来一连开了三天会,毫无收获。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改变眼下的现状。都知道发展工业的好,问题是怎么发展?这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办到的事。大员除了糖酒业外,再没其它的工业积累,从头来做,一时半会还真有点想不到什么好方向。
“言亮兄、朝廷让行署用四年时间完成产权转移事宜。对我们来说,现在面临的压力非常大。在这四年内,若是在工商上没有建树和突破,到时候仅税务报表一项,就能让整个行署漏大底。我简单算了一下,若按现状来论,除去产业上的收益,咱们连自收自支都做不到。这几日开会,并没有议出啥思路,所以担子可就全压在咱们行署班子成员身上了。”散了会后,李琦才专门找来行署副专员纪言亮通气,他必须要将利害关系给班子成员说明白,让他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行。
别的不说,产权转了后连自身的财政开支都保不平,哪朝廷怎么看大员行署班子?人家别的地方本身就没有产业收益,尚能做到营收平衡,你们这么好的地方却做不到,主政官员们岂不是太过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