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了,俊了。看着就稳重。”他翻来覆去的夸,但也就这几个词。
陈安平知道他心里高兴,而今二哥也娶妻成家,家里真是让他放心不少。
“这次不走了吧?”陆阿大满怀期待的问道。
“就住七天,四哥有公差呢。”陆阿二代答道。
“让四哥说。”陆阿大不满道。
陆阿二撇撇嘴,红鸥递上一枚果子。
咔哧,甜。
陈安平见二哥对着果子使气,也有些想笑,但对大哥的问话不敢怠慢:“算上今日便是七天。衙门里只给了一旬假。”
“你真作公人了?”陆阿大有些惋惜的问道。
“公人怎……”陆阿二说到一半,被红鸥塞了一个果子。m.sxynkj.ċöm
“塞得好。”陆安氏瞪儿子一眼。
陆阿二立时安静下来,仍旧和果子较劲。
“是。不过不站堂。”陈安平略微解释一下。
“哦,不站堂好。”陆阿大也不知有什么好,但弟弟这般说那就是好的,“也是县公衙门吗?”
陆阿二忍住笑,却瞥见娘老子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四哥。
“不是。俺是军器监书奏,平时在御前军器所鲁提辖麾下听用。”
屋中几人都愣住。
陈安平觉得可能说得太文,便改口道:“俺是递送、记录公事的,归鲁提辖管。”
“玉钱贵吗?”陆阿二咽了果子问道。
“这衙门做啥啊?”陆阿大问道。
“就是造刀剑、盔甲什么的。”
“你现在是铁匠了?”陆阿大高兴道,这是了不得的手艺,镇上王铁匠就看不上种地。
“不,不是。”陈安平连忙解释,“俺是事务案的,并不管军器案差事,便是军器案的书奏,也不太用铁匠。”
“哦。”
陆阿大和陆安氏都有些失望。
“大衙门,分的细。”陆阿二猛地说一句,却发现没人理他。
陆阿大怕弟弟难受,反而安慰道:“也不碍得。都在一个衙门里,总能学到手艺,你好好学。”
“哎,俺一定好好学。”
几人说的热闹,马翠娘进屋来说是晚饭已备好了,一家人便热闹的吃起来。
鲤儿最快吃完,然后便跑去玩立手巧拼。
陆安氏精力不济,入夜后早早歇了。三个兄弟又一起吃了酒,这是陆阿二的珍藏,从登州清风楼买来的凤来仙。
“你那义父如何了?”陆阿二问道。
“他离京了。”
“坏事了?”陆阿二问道。
“乌鸦嘴。”陆阿大打了一下,却没打中。
“不是。派了皇差去陕城。”
“那你就回来呗。”陆阿二笑道,“大衙门里也没什么油水,旁人还盯得紧。”
“回来也好。二哥要开地,咱们一起。”陆阿大赞同道。
“不好辜负恩公。”陈安平说道,“恩公给俺做过一份差事,俺给弄丢了。这次要是不回去,又让恩公丢脸。”
“嗯。”陆阿大觉得弟弟说的在理,“不能对不住他辛苦。”
陆阿二却不在乎这些,也不争辩。他慢慢拿出一根小指粗的细烟。
“先不说开地的事。”陆阿二拿着细烟在两人面前一晃,“俺找这桩营生,比开地还赚。”
“瞎说。”陆阿大根本不信。
“二哥,你那是烟草?”陈安平皱眉道。
“是啊。到底是去过天子脚下的。”陆阿二得意道,“这烟叫入云指,不贵,还解乏。”
“二哥,你别作这营生。”陈安平劝道,“官家已经下令禁烟了。”
“瞎说。”陆阿二根本不信。
“不瞎说。太平兴国寺里,为这事烧了好多烟。城里许多人去看。俺也去了。都说官家心怀百姓,是圣明天子。”
“俺管他圣不圣明。”陆阿二不屑道,“镇上田员外家就作这个,那定不犯王法的。不然县公那里早就捉他了。
你离家久了并不晓得,新县公与田员外并不相熟。倒是那主簿有几分好朋友的样子。”
“真是不妥。”
陈安平还待再劝,陆阿二却拉着陆阿大说起开地的事,道是沙河渡东部,田家镇与永利镇交界附近,有一处新滩地,约有十亩六七分地。周围几户人家看得紧,像是也准备开地。
陆阿大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
陈安平却是半句话也插不进去。
秋麦、新谷的香气,自道旁不时传来。相比于颠簸的道路,未卜的前途,熟悉的田土气味,让刘乙丙安心不少。
他勉力骑在马上,跟在两名侍卫的身后,确保自己不掉队。
抬头看去,日头已经偏西,他放下遮阳的右手,眼前有些晕闪,恢复后又看向队伍前方的陆朝恩。
骑术真好,怪不得是官家钦点。
陆朝恩一马当先,看起来比其他人都从容。
自从在京兆府辞别葛从义之后,他便放松下来,心情比华阴县辞别闫真时更好。既然赴陕已无可挽回,那总要不亏本才好。
他在江华岛历练已久,又在军头引见司待了一年,对兵事并不视为畏途,反觉得是立功良机。他本以为无此良缘,不料官家却钦点了他。
御前会议正式设立四行营之后,戚里、内侍中便有人托范海、韩常说项,道是派遣监军乃祖制。至于是何时的祖制,那又说不清。
有几个心细的找出高宗时李宪、肃宗时李祥的故事,倒让范海有些心动。韩常却收钱不办事,只是等着范海开口吃罪。
可出了董鹏程之事,范海竟将事情办成。
都省那里自然有十分理由反对。自宋高宗以来数次改革,都在逐步压制内侍参预政事的范围和深度,如今便只皇家私产、海外军旅、治河修陵这三桩事体,由得内侍们参预。
而陕城诸军皆属禁军,绝非海外军旅,哪里要内侍来监军?
“那要卫尉寺、职方司何用?”
司马立的当廷反驳,让赵官家与元熙皇帝有些难堪,总不能直说信不过。之前无论胜仗也好,败仗也罢,宫中只听两府奏报,一应主张也大多遵行。
如今禁烟、拍矿、增兵都如都省所愿,宫中想于陕城多些耳目的愿望,也是遮掩不住。
这事本属枢密院与三衙,奈何都省势大,御前会议上便形成一致,将官家陈安平的“询问”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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