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天气变幻不定,雨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车窗。
哈利坐在那里,将额头贴在车窗上,想远远地就能看见霍格沃茨,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而且被雨水打湿的车窗上脏兮兮的。
想到伏地魔复活,魔法部又不和霍格沃茨一条心,他就觉得前方的道路一片愁云惨淡。
他甚至隐隐有种预感,今年的学习生活可能并不比去年更好过。
“我们得换衣服了。”最后赫敏说道,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穿上校袍。她和罗恩仔细地把级长徽章戴在胸前。
哈利看见罗恩对着漆黑的窗户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抛开别的不谈,哈利其实还是很为自己的好兄弟高兴的。
终于,火车慢慢地减速了,他们又听见四下里一片纷乱嘈杂,因为每个人都在忙着把行李和宠物归拢在一起,准备下车。
罗恩和赫敏要监督秩序,就又从车厢里消失了。
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包厢,汇入了过道里的人流,感受到夜晚的空气吹在脸上的刺痛。
他们慢慢地朝门口挪动,哈利可以闻到通向湖畔的小路两旁那一棵棵松树的清香。
……又回来了,真好。
他下车来到站台上,环顾四周,竖起耳朵寻找那熟悉的声音:“一年级新生上这儿来——一年级新生——”
可是他没有听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一个干脆利落的女性的声音,正在大声喊着:“一年级新生请上这儿排队!所有一年级新生都跟我来!”
一盏提灯摇摇晃晃地朝哈利这边移了过来,就着它的亮光,他看见了格拉普兰教授那突出的下巴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位女巫前一年曾代替海格上过一段时间的保护神奇生物课。
“……海格呢?”哈利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问道。
“在帮凤凰社做事。”戈迪耸了耸肩,低声回答了他,“快走吧……咱们要把路都堵住了。”
“海格在做什么事?”哈利一边跟着戈迪向前走去,一边问道。
“别问,具体的我们也不完全知道。”少年平静地回答他说,“为什么不等他回来,让他亲口讲给你们听呢?”
“他还没回来?那他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肯定会有,但肯定会处于他能应付的范围内。好了,哈利,上马车吧。”
一百多辆夜骐马车停在路边,负责把老生们送回城堡。
大家依次上了几辆挨在一起的马车,刚关上车门,夜骐就很自觉地拉着车向前走了。
马车排成一队,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行走。
他们经过通向学校场地的大门两边那些高高的石柱,柱子顶上是带翼的野猪。
尽管知道海格没有回来,但经过大门时,哈利还是往禁林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能看见海格的小屋里透出的灯光。
然而,场地上一片漆黑。
霍格沃茨城堡隐隐约约地越来越近:一座座高耸的塔楼在黑暗的夜空衬托下显得更加漆黑,偶尔可见一扇窗户在他们头顶上射出火红耀眼的光芒。
下了车,他们汇入人群,匆匆走上石阶,进入了城堡。
门厅被火把映照得红通通的,回响着学生们的脚步声。他们穿过石板铺的地面,向右边通往礼堂的两扇大门走去,开学宴会就在那里举行。
礼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上面是没有星星的漆黑的天花板,与他们透过高高的窗户看见的外面天空一模一样。
餐桌上空飘浮着一根根蜡烛,照亮了点缀在礼堂里的那几个银白色的幽灵,也照亮了同学们兴奋的面庞。
他们在兴高采烈地谈话,交换暑假里的新闻,大声跟其他学院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审视着对方的新发型和新衣服。
哈利不得不注意到,每当他走过时,人们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毫无疑问,《预言家日报》花了整整一个暑假编排他和邓布利多的话,不可能全然没有起到效果。
就是不知道,现在仍然信任他和邓布利多的人,还剩多少个了。
“别理他们。”赫敏小声对他说,“人们会知道真相的……都会过去的……”
“嗯,是啊。”哈利耸了耸肩,“不会持续太久的。”
毕竟今晚宴会过后,早已在各自学院内部暴露了身份(仅限于成年模样)的创始人们,毫无疑问会向所有人证实伏地魔已经回来了这一点,直接带领四学院开始备战。壹趣妏敩
哈利相信,他们一定会的。
毕竟霍格沃茨这几百号人,可都是天然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就算一些高深的魔法没办法施展,帮忙处理些魔药材料,画几个简单的法阵,还是没有问题的。
特别是,如果要在魔法部派来霍格沃茨的教授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那绝对是加倍的有趣和刺激。
大家在各自的学院长桌边坐下,哈利他们在桌子靠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几个空座位。
他们一边是格兰芬多学院的鬼魂——差点没头的尼克,另一边是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
两个女生虚情假意、过分热情地跟哈利打招呼,这使哈利感觉到她们肯定一秒钟前还在议论自己。
他耸了耸肩,不打算太过在意这个。
等到伏地魔打进魔法部,占领那里,那些人估计才会从自己刻意营造的美梦中醒来。
“那是谁?”赫敏突然开口问道,眯了眯眼,伸手指着教工桌子的中间,“我们的新老师?”
哈利一瞬间差点还以为她在指邓布利多,半秒钟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坐在邓布利多旁边的那个女人。
邓布利多坐在长长的教工桌子正中间,那把金色的高背椅上,穿着布满银色星星的深紫色长袍,戴着一顶配套的帽子。
哈利抬眼看去时,他把头歪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正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哈利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就像某人未结过婚的老姑妈,身材又矮又胖,留着一头拳曲的灰褐色短发,上面还打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跟她罩在长袍外面的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很相配。
这时,她微微转过脸,端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于是哈利看见了一张苍白的、癞蛤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凸出的眼睛。
……这可和他脑海中先前想象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们都注意到,教师席上其他的老师们,似乎都本着某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尽量不去看那位新老师。
“多漂亮的开襟毛衣啊!”罗恩假笑着说。
“说实在的,我希望她能好相处一点。”哈利盯着自己的高脚杯说。
但不管是他,还是身边的朋友们,心里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魔法部真要干预霍格沃茨,以双方如今的对立态度而言,派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相处的?
赫敏叹了口气。阡巧也摇了摇头。
“我只希望这个学年能比上一个好过点。”罗恩盯着空空如也的金色盘子,闷闷地说。
“……那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估计都能达成愿望。”哈利耸了耸肩。
这时,他的注意力被刚出现在教工桌子后面的格拉普兰教授吸引住了。
她走到桌子的最尽头,坐在了原本应该属于海格的座位上。那就是说,一年级新生肯定已经渡过湖来到了城堡。
果然,几秒钟后,通往大厅的门开了,长长的一队看上去惊魂未定的一年级新生由麦格教授领着,走进了礼堂。
麦格教授手里端着一只凳子,上面放了一顶古老的巫师帽,帽子上补丁摞补丁,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宽的裂口。
礼堂里嗡嗡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了。一年级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排,面对着其他年级的同学。
麦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们前面,然后退到了后边。
一年级新生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惨白的光。队伍中间的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在瑟瑟发抖。
哈利忽然想起了当年站在那里的自己。
那时候,他们刚刚和同届的新生们交换完从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那里听来的各种不靠谱信息,一个个对分院仪式充满了恐惧,简直像是在奔赴刑场。
哈利至今都记得,弗雷德那时候跟罗恩说,他们得战胜一头巨怪。
还有不知道谁说,他们需要面对一套千奇百怪的试题,囊括了霍格沃茨的所有科目,甚至包括麻瓜研究。
想到这里,少年面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暗叹那时候自己的天真。
还有某四个人,从始至终都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分院,让他们几十个人一起担惊受怕了足足差不多二十分钟。
全校的师生都屏住呼吸看向了四脚凳上面的分院帽。
接着,帽檐旁的那道裂口像嘴一样张开了,分院帽大声唱起歌来。
“很久以前我还是顶新帽,
那时霍格沃茨还没有建好,
高贵学堂的四位创建者,
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道扬镳。
同一个目标将他们联在一起,
彼此的愿望是那么相同一致:
要建成世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让他们的学识相传、延续。”
哈利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萨拉撑着头看向正唱着歌的帽子,眼神复杂。
至少这一点,他们真的做到了……
传承千年的魔法学校,就连他们自己,当时都没有想到……
赫尔和罗娜相视一笑。
“‘我们将共同建校,共同教学!’四位好友的主意十分坚决,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m.sxynkj.ċöm
有朝一日他们会彼此分裂。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
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
除非你算上另一对挚友——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
那这可不止是朋友……戈迪抬头看向礼堂那一边的伴侣,偷偷笑了起来。
沉重悲伤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可惜了,碍于未成年人们的身心健康,以及历史不应该带有那些情情爱爱的内容,可怜的分院帽只能努力告诉世人,他们是挚友。
……也不知道未来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戈迪摸着下巴思索着。
也许,图书馆里那几十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终于要留不住了?
希望学生们放火烧书的时候别被教授们发现……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搞糟?
这样的友情怎么会一笔勾销?
唉,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悲哀的故事,
所以能在这里向大家细述。
斯莱特林说:‘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血统必须最最纯正。’”
哈利看见萨拉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能不能至少提一句,当初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非要反对麻瓜出身进入学校?
死帽子,非要把他描述成一个思维僵化的老疯子?
萨拉瞪了礼堂那边的金发少年一眼,戈迪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拉文克劳说:‘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高人一等,哈!拉文克劳长桌边的学生们顿时挺直了腰板,骄傲地环视四周。
……拜托,脑子和心性真的是两回事……罗娜叹息着摇了摇头。
她喜欢聪明的学生是不假,但那些只有小聪明,还不把它们用到正道上的……唉。
开除学籍可能不至于,只能说恨铁不成钢。
“格兰芬多说:‘我们所教的学生。必须英勇无畏,奋不顾身。’”
英勇无畏!奋不顾身!格兰芬多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了,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
……那也不等于让你们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个去送死……
戈迪痛苦地闭了闭眼。
奋不顾身英勇就义慷慨牺牲固然是让人痛心的正确,但乱逞英雄白白送死……
……学校培养你们也不容易,死了也给你从地里刨出来再锤一顿信不信。
“赫奇帕奇说:‘我要教许多人,并且对待他们一视同仁。’”
赫尔微微一笑,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另外三个好友脸上的复杂表情。
当初就说了,定什么标准,一视同仁不好吗?省着到后世还得经历大型社死现场。
“这些分歧第一次露出端倪,
就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争吵。
四位创建者每人拥有一个学院,
只招收他们各自想要的少年。
斯莱特林教的巫师如他本人,
血统纯正、诡计多端。”
感受到来自格兰芬多长桌边某人恶狠狠的注视,分院帽颇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难道不是吗?它唱得也没错……
噢,斯莱特林本人好像没那么诡计多端……
那是因为他能一力破万法。当年那些斯莱特林的学生,哪个不是极富心计?
……拆散他们两个院长的时候,那叫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就连它作为格兰芬多的帽子,都没少受池鱼之殃,恨不得一天能“失踪”八回。
帽子怎么了?帽子就不能记仇,来点小小的报复吗?
“只有那些头脑最敏锐的后辈,
才能聆听拉文克劳的教诲。
若有谁大胆无畏、喜爱冒险,
便被勇敢的格兰芬多收进学院。
其余的人都被好心的赫奇帕奇所接收,
她把自己全部的本领向他们传授。
四个学院和它们的创建人,
就这样保持着牢固而真挚的友情。
在那许多愉快的岁月里,
霍格沃茨的教学愉快而和谐。”
许多愉快的岁月……
想到后续接连发生的那些事情,沉重渐渐开始爬上了眼角眉梢。
就连教师席上,来自千年前的几位,也彼此对视一眼,摇头叹息。
算了,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再辩是非对错……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后来慢慢地出现了分裂,
并因我们的缺点和恐惧而愈演愈烈。
四个学院就像四根石柱,
曾将我们的学校牢牢撑住。
现在却互相反目,纠纷不断,
各个都想把大权独揽。
有那么一段时光,
学校眼看着就要灭亡。
无数的吵闹,无数的争斗,
昔日的好朋友反目成仇。
后来终于在某一天清晨,
年迈的斯莱特林突然出走。
尽管那时纷争已经平患,
他还是灰心地离我们而去。
四个创建者只剩下三个,
从此四个学院的情形,
再不像过去设想的那样和睦相处,团结一心。”
昔日那些争吵似乎仍然历历在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究竟是谁,做错了什么?导致他们那时候走上了岔路,朝那深不见底、暗潮汹涌的深渊疾驰而去……?
萨拉似有所感般抬眸,正好对上了斯莱特林长桌边那双蔚蓝眸子,两人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幸好,梅林肯给他们一次挽回的机会,让他们来看看后世,看看他们当初理念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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