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三人的面,熙熙很迅速地清理出了自己重要的东西,放进了从医院提回来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中。
行李箱是几年前他的心脏病复发时带去医院的,当时里面就塞了几件衣服和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几本书。
如今也不过多了几张轻轻薄薄的证件。
熙熙拎起,没有再看别墅中的三人,径自走出了大门外。
直到熙熙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女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忍不住朝那清瘦的少年背影大喊道:“熙熙,别闹了,快回来。”
可熙熙却恍若未闻,仍是朝前走去,女人不由紧皱眉头,目光中除了担忧无奈,还有满满的不理解,她不知道一向顺从的熙熙,怎么突然就要闹脾气离开家。
就算熙熙的父亲和弟弟是有些过分了,但怎么说,他们也是供养了熙熙这么多年的人吧,熙熙那个病,若是没有他们出钱,现在哪里能好得这么快。
女人重重叹一口气,正想要让佣人过去带熙熙回来,便听见男人先自己一步开口,语气里满是愤怒,“不用理会他!明明是自己有错,居然还敢一回来就耍起脾气来了,这样下去以后还得了,真是惯得他。”
熙洲闻声帮腔道:“就是啊,他以为他是谁了?熙家的大少爷啊?我还没给他脸色,他反倒好意思在这装腔作势了,以为这样我们就会紧张兮兮去找他求他回来?呵,真是做梦!”
女人按一按太阳穴,轻声提醒自己的小儿子,“小洲,说话不要这么刻薄。熙熙……熙熙他身体不好,还是尽快把他找回来,这病才刚好,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女人话音堪堪落下,熙洲便提高音量,大声吼叫道:
“什么一家人啊!我告诉你,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一个吧。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借着自己身体不好这个理由来威胁我们,还动不动就要走,我看他能走到哪里去,区区一个废人,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不理他的把戏,过不了半个小时,他便会自己灰溜溜滚回来了!”
熙洲斩钉截铁撂下这么一段话后,便快步走到客厅里的大沙发上,用力坐了下来,森冷傲慢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父母,俨然是想用气势逼迫他们不去理会离开的熙熙。
打心底里说,熙洲巴不得这个所谓兄弟死在外面才好,这样就没人会和他分家产,也没人会夺走父母对他的关注宠溺。
而男人本身也对熙熙那个不争气的病秧子儿子没有任何好感与父爱,因此当下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全盘顺着熙洲这个小儿子的意,懒得理会熙熙的死活。
只有女人还对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骨肉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疼惜,可是这怜悯与疼惜终究是微不足道的,比起对熙洲的浓烈疼爱,这样的一丁点无奈,顷刻间便能随风消散,无影无踪。
何况,女人内心深处其实也很肯定地认为,熙熙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医院中度过的,除了他们无依无靠的,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社会经验与谋生技巧,所以即便是逞一时之气跑出去,到底也还是会回来低头认错的。
待熙熙回来的时候,她再好好批评下他今天这个不礼貌的举动,让熙熙给小洲道个歉,毕竟小洲是弟弟,要让着,这事也就过去了。
女人想着想着,心底的那一点点心疼担忧也消散不见了。
另一边。
熙熙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在别墅区绿植繁茂的柏油路上。
再一次感受到了巨大落差。
从前两只系统在时,这样长的路,他们总是可以聊一聊什么,时间不知不觉便会过去,路也不会再显得有那样长。
可是如今,寂静的路上,熙熙整个人也都是寂静的,再听不见脑海中传来熟悉声音,也再无法遇见……墨泽砚。
想到这个名字,熙熙就有种心脏被钝刃用力划过的难受感。
除了回忆,他什么也没能留下。
熙熙陷入哀伤与思虑里,完全未发觉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脚步也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最后完全停住,垂头站在路边时,熙熙不受控制涌上了一阵鼻酸,眼眶不住发热。
如果还能再见一面多么好,如果能一直一直与他们为伴,就好了。
可是上天总是要给予他后再剥夺。
熙熙咬住唇,力道逐渐增大,齿间舌上也渐渐感受到血的味道。
或者说,现实的味道。
这让熙熙越发难过悲伤了。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好不容易熙熙整理好心情,准备继续向前走,便忽地听见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询问。
“你好……请问,熙家住在哪一栋?”
熙熙闻言迷茫半秒,这里是别墅区,每一幢别墅占地面积都分外庞大,所以别墅总体不很多,住户大抵也是稀少的,这个人问的熙家……是他所知道的那个熙家吗?
熙熙不解,循声看过去,发出疑问的人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眉目间很有威严气质,身后则停着一辆深黑轿车。
轿车上的黑漆透着精致的光泽,车窗玻璃是单向玻璃,从外面并不能看见里面,因而令人感觉有一丝神秘。
可是吸引熙熙注意力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
独属于墨泽砚的熟悉的气场,仿佛在此刻浮现了。
熙熙呆站在原地小会,对方似也不着急,耐着心等待,直到熙熙回神指出熙家别墅的方向,那位管家模样的先生才有所动作,颔首道谢。
随后,熙熙看着那位中年人回到车驾驶座上,开门到关门的短短几秒里,熙熙瞥见了坐在车后座的男人身影。
——年轻,修长,一身墨蓝偏黑色的西装,比那位中年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不怒自威气场。
且那男人似乎也正注视着他的方向。
熙熙与之对上视线的那短暂一瞬间,心跳霎时便漏了半拍似的,浑身僵住,紧接着心便开始狂跳不止。
不,不可能的吧。
熙熙在心里一再否定。
但那个男人给他一种与墨泽砚尤其相近的熟悉感,令熙熙一时间有些混乱,甚至有几分难以克制的自责。
熙熙忍不住在想,是因为现实太冰冷苍凉了吗,他随便看见一个与墨泽砚有那么一点相似的男人,就会这样心跳失衡。
明知道不可能是墨泽砚,还产生如此情绪与反应,这对墨泽砚来说是多么大多么可耻的背叛。
想到这里,熙熙惩罚一般攥紧自己的手,用力收回了目光,拖着行李箱往别墅区绿化带中的铺石小道上走去。
那小道,车是必定开不上去的。
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坐在轿车的驾驶座上,车已经发动,但他仍是先面色恭敬地请示后座的男人,道:“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壹趣妏敩
男人深沉目光透过车窗,始终锁定外面拖拉着行李的少年的背影。
闻言,男人没有任何情绪地回:“去熙家。”
深黑色轿车便逐渐驶向熙家别墅。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后座上的西装男人在车上打了个再简短不过的电话,三言两语便将命令吩咐了下去——
好好调查那个少年,并且,保护对方。
莫名的,他感觉那个少年很重要,重要到他无法将心神从对方身上移开,可他们分明不认识。
他来到这一片,只是因为最近频繁做的梦。
梦里,他首先是来到一间病房,白色的病房窗明几净,阳光落在整洁窗台上,也照在白色窗帘的边缘,为之染上一层淡而朦胧的金边。
他走进去,看见笼罩在柔和白光里的病床上,坐着一个纤细的少年,因为光线,他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只要一在梦里看见对方,他便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满,同时又有难以言喻的躁动。sxynkj.ċöm
在连续做了三天同样的梦后,墨泽砚决定前往梦中出现的医院,梦里也出现过病房的号码,可他由护士带领走进病房时,却并未看见病床上有人,甚至这间病房已经没有了有病人在住的痕迹。
墨泽砚知道这是心脏病患者的病房,他看到这一幕后,心不由猛然沉下去。
难道他梦见的少年已经……
好在,问过护士后,墨泽砚得知是少年痊愈出院了,这让墨泽砚不觉松一口气。
于是在查清楚少年名叫熙熙,以及具体的住址后,墨泽砚便让管家开车去往护士提供的住址处。
……
熙熙。
墨泽砚坐在车后座上,眸子低垂,在心底无声咀嚼这个简单又特别的名字。
脑海里则不断浮现出刚才无意间遇上的少年的身影。
和他梦中那个少年……真像。
墨泽砚微一闭眼,没过多久,前座的管家便低声提醒道:“先生,到了。”
“嗯。”
墨泽砚下车。
熙家佣人将客人身份告知熙家主人,也就是熙熙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后,后者立即受宠若惊出来迎接,弯腰点头地将墨泽砚迎进了自家别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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