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熙熙好似又感受到了那股被紧紧盯着的感觉。
分明他还和同伴一起走,分明旁边来来往往都是同样下晚自习的同学,可是……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www.sxynkj.ċöm
同伴毫无异样,始终在同他说说笑笑,其他人也是有说有笑。
仿佛那人只在人群之中盯牢了他一般。
熙熙愁眉紧皱,心不在焉地走回到宿舍,直到门口才发现宿舍门还是锁着的,宿舍里面也是黑灯瞎火的。
咦。
熙熙忍不住疑惑起来。
今天顾渊还没有回来吗?
平常自己回到宿舍的这个时候,顾渊不是都已经洗好澡了嘛,今天怎么会还没回来。
熙熙挠一挠头。
不欲多想,熙熙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下便打开了宿舍门。
熙熙正准备推门而入,不知怎的,倏然感到身侧似有什么人,不自觉瞥过去,发现正是顾渊。
熙熙不由睁大眼,打招呼道:“顾渊,你也回来啦。”
少年的嗓音温软,让人听着便心情大好。
顾渊却始终不动声色,闻言也只简单“嗯”了一声,然后和熙熙一道走进了宿舍。
因为刚刚一路走得有些热,熙熙一走进宿舍,便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背上。
少年瓷白的肌肤一下子露出许多,顾渊正打算去洗澡,眼角余光瞥见后,脚步霎时顿了顿,两秒后才回神,往盥洗间里走。
熙熙没有注意到顾渊的这一小小异常举止,专心在书桌边拉伸了一会儿因为上课久坐而僵硬了一整天的腰背。
待到顾渊洗漱完毕,走出来,熙熙偏头对顾渊展出柔软笑容道:“今天你真厉害啊,那么难的题都可以用那么灵活的方法解决。”
顾渊听见少年对自己的夸赞,心脏没有丝毫预兆地猛跳两下,连带着眸中波澜都有所起伏。
半晌,顾渊淡淡回答:“你也一样,满分。”
这是回夸吗?
熙熙好奇,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面颊上尚有几分水湿的顾渊,对方的肤色可以说是略显苍白,可瞳眸却漆黑到深邃的地步。
颜色鲜明对比,令人不禁受到蛊惑。
熙熙被对方看得脸颊略发烫。
接着,为了掩饰,熙熙也低头匆匆拿上口杯和盆巾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方才那微妙已然消散不见,熙熙得以坦然坐回到自己的小书桌边。
趁着坐下时的功夫,熙熙余光瞄顾渊那一侧,正看见顾渊在温书。
熙熙瞬时便呆住了。
顾渊如今,是真要好好学习了啊?
熙熙忍不住正大光明将探究眼神投过去,好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这自然引起了顾渊的注意。
原本支着下巴、一手在不紧不慢翻书的顾渊,将目光抬起对上站起来的熙熙,声线依旧不冷不热问:“怎么了?”
熙熙连连摇头说没怎么,想了想又问:“顾渊,你在看哪一门书呀?”
顾渊:“化学。”
熙熙闻言抿一抿软唇,尤其想借着这时机和顾渊多接触接触,便笑眯眯小声问:“顾渊,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温习啊?今天讲到的我有几个知识点不懂,想和你讨论一下。”
顾渊没有架子,点头答允。
熙熙便喜孜孜将椅子拖过来,和顾渊一起看起化学来。
此时此刻的熙熙完全不知道,顾渊之所以选择现在看书温习,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熙熙为了不让顾渊察觉,而努力认真看书,殊不知顾渊一直在专注凝视着他。
没多久,双方都目的不纯的“共读”在熄灯之前的三分钟准时结束了。
熙熙再度感到心满意足,在心底暗戳戳觉得自己与顾渊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些,这样循序渐进,迟早他们会关系超好。
而顾渊则有些不为人知的意犹未尽——
少年身上总散发着淡淡不自知的清香,偶时几乎令他无法把控,一种强烈的想凑近对方侧颈仔细嗅闻的冲动始终缠绕着他的思绪,使他怎么也无法静心。
现下顾渊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按照平常习惯的睡姿躺好后,依旧双手枕于脑后,闭眼两秒后,顾渊还是睁开了。
即便是现在能睡好觉了,他清醒时闭上眼,眼前也仍然会浮现出那恶心的一家子。
顾渊眸中掠过寒芒,恨不能将这所谓的“养父母”一家子从坟墓里尽数掘出来,再次挫骨扬灰。
那一晚的火灾是如何发生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那一晚夜里很冷,霜寒露重,马路上已经下起薄雪,鞋子踩在上面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受欺辱的女生满身鲜血与伤痕地倒在雪里。
不是干净的雪,而是被来来往往路人踩得已经肮脏污黑的雪里。
女生因为从顶楼一跃而下,生命就此消逝,口袋里露出遗书的一角。
可是,身为罪魁祸首的那一家子却在家中愉快地煮着火锅庆祝女生的死亡。
三张笑脸都是同样的狰狞险恶。
他被差遣出来买东西。
一路上哈出的气都成白雾。
从前他穿的都是不合身且破烂的衣服鞋子,但这次冬天他没有。
因为国际数学竞赛金奖的奖金丰厚,他全都自己暗存下来,未给那家人一个子一分钱,然后为自己添置了一些厚实衣服与棉鞋。
剩下全匿名捐给了那身亡女生的父母。
但这又有何用。
顾渊记得自己当时拎着东西上楼。
大门没有关,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他还未完全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便已能看清屋内景象。
火锅热气腾腾往上冒,仿佛要勾勒出青面獠牙鬼。
三个人狂笑声狂叫声都很放肆兼难听。
桌面上已经是十几罐啤酒空瓶,是“养母”和那个小畜生喝的,“养父”喝的要更烈浓度更高些,一醉便会抽皮带打人,见谁打谁。
原本他没来到这个“家”时,是“养母”和小畜生挨打,终日惶惶恐惧。
顾渊怀疑,根本不可能有爱心同情心同理心亦或是道德这些东西的这一家人会收养他,完全是想找个挨打机器。
事实上,他也确实充当了这么一个角色。
已然习以为常。
顾渊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一家人,看着喝醉了的“养父”猥琐咧嘴一笑,冲小畜生道:“儿子,你真不够意思,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爽呢,下次再有这种事,叫上爸一起,我看那小妞确实是蛮水灵的。”
“养母”听了这话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早就在顾渊来之前被打怕了,当然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最是厌恶嫉妒那些年轻女学生,觉得她们个个都是狐媚子,该死!
于是,心中有气的女人呵呵一笑道:“我建议啊,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结束了就把人解决了,不然这又是报警又是起诉的,可麻烦。”
她这个讨好一般的提议得到了其余两人的赞许。
大抵是酒精上头,他们三人甚至洋洋得意、兴致勃勃讨论起哪里是埋尸的好位置来。
男人不无恶毒地笑笑,露出一口满是烟渍牙垢的黄牙说:“我觉得,光闷头埋不行,可以找风水大师挑挑地方,最好是能镇压死人的,让她们那些个东西,死了也不能报复、死也不能超生最好。”
顾渊听得直想吐。
他目光冰冷得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这时,喝多了起身准备小解的“小畜生”发现了一直在门外不远处看着的顾渊。
小畜生立即厌恨皱起眉——
明明就是个死孤儿,却事事都领先于自己。
顾渊上的是市里成绩最好的中学,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女生都瞎了眼一般喜欢顾渊。
那群没长眼睛的女生怎么就不看看他?他比顾渊差了什么?真是可笑。
顾渊清楚看见那满脸痘痘如癞蛤蟆的男生瞪着自己,丑陋不堪。
男生又矮又胖,浑身肉又糙又黑,像猪圈里的大黑猪。
那就是男人的亲生儿子,欺辱并逼死那无辜女生的凶手。
顾渊越想越恶心。
所以当看见那丑陋似癞猴子的男生抖着满身的肥肉冲过来,一把关上大门的时候,顾渊反而觉得胃里翻涌稍好了点。
他把手中东西厌烦扔在台阶上,转身欲离开这再难忍受的地方。
结果,他刚下楼,便听见有人喊楼栋失火了。
下意识往人声鼎沸处一看,发现正巧是那一家子。
不知是火锅爆炸还是蜡烛倾翻引起,总之火势蔓延得尤其迅速,不一会儿便烧到了阳台。
被迫躲到阳台上的三人大喊救命,可救护车哪里会来得这么神速。sxynkj.ċöm
顾渊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瞧着这三个,上一刻还在大肆谋划如何奸害其他无辜花季少女、下一刻便如落水狗一般狼狈可怜的人渣。
看着他们等不到救援,一点一点被逼近的大火给吞噬,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变得焦黑。
顾渊发觉自己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痛快。
活该。
真活该啊。
他从胸腔里发出低低的愉快的笑声,这让周围的人不由得侧目看他,眼中有着疑问与警惕。
有的认识他的人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这不是刚刚被烧死那家收养的孩子?”
“对啊怎么还笑啊,怪吓人的,不会是他放的火吧……”
从这里开始,他就变成了旁人眼中有重大嫌疑的问题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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