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这么香?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该不会是后厨做了什么新菜式吧?就冲这香味,晚饭我也要多吃一碗。”
“得了吧,就咱们后厨那帮厨娘,这辈子都做不出这么香的饭菜来……”
听讲的弟子们交头接耳,坐立难安。
住持见她们这副心神失守的样子,索性也不再继续讲经,斥责她们道:“连这点儿诱惑都抵挡不住,还谈何清修?既然你们听不进课,就每人抄写十遍心经,好好静静心!”
说完,又对坐在前排的问心和慧心吩咐道:“你们二人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
住持也觉得鼻尖的香味有些太过了,别不是有人在寺里偷食了荤腥。
慧心是水芝的法号,而问心则是那日被秦窈指出,可能患了肝疾的人。
两人领命而去,出了屋舍,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竟一路找到了秦窈的院门前。
问心当即皱起眉头。
她世俗的家里做过酒楼生意,没出家前,她尝过不少山珍海味。
秦窈院子里传出的香味,她从中能闻到菇类的鲜香,但如果只是菇类,味道绝不会这么勾人。
这更像是肉类被烹饪出的香味。
问心想到秦窈过往的人品,又想到秦窈的婢女今天从山下采买了许多食物,第一反应便是秦窈忍受不了寺里的饭食,让婢女偷偷买了肉食,带到山上吃了。
她本就对秦窈颇有成见。
此刻又认定秦窈偷食肉类,犯了寺内大忌,当即便要破门而入,抓她的现行。
即使不能把她赶出莲花寺,也好好好臊她一臊。
一旁的水芝却在心里暗自叫苦。
她现在一听到秦窈的名字,下意识就全身发疼,唯恐避之不及。
若早知道香味是秦窈弄出来的,方才住持吩咐的时候,她早就推辞了。
但现在已经走到了秦窈的院门口,临时逃跑,问心也不依。
她转眼看见问心要硬闯,急忙上前拦住对方道:“这里可是平王妃的住处,你怎能不敲门,就直接往里闯?”
问心道:“里头有人在煮肉吃,我若敲门,惊动了她们,让她们把肉藏起来,我还怎么抓她们的现行?”
说着,她还嘲笑地睨了水芝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还和平王妃不对付吗?怎么?被扎了几针,这就怂了?”
水芝瞧着她那副志得意满、跃跃欲试、想要打秦窈脸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无知的自己。
她索性不再多劝。
院子里住这着的可是个女魔头,最后谁打谁的脸还不一定呢。
她同情地看问心一眼,退到一边,置身事外道:“你一个人进去吧,我在门口替你把风。”
问心也没为难她,上前踢开院门,一个人闯了进去。
刚踏进院门,她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那口铁锅。
无视秦窈和小莹,她大步上前,走到铁锅边,正要拿起一旁的勺子,在锅里翻找,却忽觉眼前一花,自己飞了起来,又瞬间摔倒在地上。
是秦窈动的手。
作为一个医生,日常免不了遇见各种奇葩病人,为了应对医闹,她特地学过些拳脚,
就像是刚才的过肩摔,虽然换了个身体,她做起来依然毫不费力。
问心被摔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挣扎着想起身,又被赶过来的小莹,一把给按了回去。
秦窈低头看向她道:“依照本朝律例,擅闯私宅者,被主人打死勿论。这里虽是莲花寺,但好歹我也是客居在此,你一言不发地闯进来,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
问心被秦窈这一摔一问,早没了先前要打秦窈脸的气势。
她底气不足地说道:“王妃院子里香气异常,我怀疑是有人在偷偷煮肉吃,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直接闯了进来。”
秦窈冷笑:“原来是怀疑我偷食了荤腥,我还当是我杀了人,才值当问心师傅这般气势汹汹地踹门。”
她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踹门硬闯这种事,却超出了她容忍的底线。
她示意小莹暂时放开问心,亲自拿起勺子,把锅里的药膳翻搅了一遍。
她道:“从你闯进来之后,一直没有人动过锅里的汤,你看清楚了,这里头可有你要找的荤腥?”
小莹也不满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煮的是一锅菇汤,哪儿来的肉?”
问心朝锅里看去。
随着勺子的翻动,她只在锅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蘑菇,连一丝肉沫都没见到。
她却仍笃定道:“不可能,菇汤绝对煮不出这样的香味!”sxynkj.ċöm
小莹气道:“你煮不出,不代表我们王妃也煮不出,你要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见问心仍是一脸不信,秦窈干脆道:“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再做一遍,但我自证清白后,你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好。”问心也干脆地应道,“若我果真冤枉了王妃,我自愿去住持那儿领罚。”
中午的蘑菇和药材,刚好剩余了些。
秦窈不再多言,把锅里剩余的菇汤倒出来,洗了锅,再次动手做起了药膳。
不久,熟悉而又浓烈的香味,便再一次从锅里传了出来。
问心全程眼睛一丝不错地看着,秦窈确实没有加荤腥进去。
她把一锅简单的菇汤,既煮出了肉的香味,又很好地保留了菇汤的鲜美。
这是自己从没见识过的厨艺。
问心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面上浮现出一丝窘迫。
是她自以为是,误会了秦窈。
确实是她错了。
她深吸口气,双手合十,朝秦窈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是我错了,随后我就去找住持领罚。”
“不过,”她又提醒秦窈道,“平王妃既是为平王祈福来的,就该清心寡欲些,煮这么香的食物,会让旁人以为王妃贪恋口腹之欲,祈愿的心不诚的。”
说完,她先尴尬起来。
她本意只是想提醒秦窈,但说出来,却像是不甘心认错,故意责问似的。
秦窈挑眉道:“我煮的是药膳。”
“我在平王府的时候就得病了,太医给开的药还没吃完,平时需要辅以药膳,进行食补。因而我吃的是药,不是口腹之欲。”
问心悻悻道:“住持还等着我回话,既然如此,我会如实替王妃好好说明的。”
言罢,再也待不下去,逃也似的离开了。
住持一向严苛,她这次擅闯秦窈的院子,又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了秦窈,必定要受一顿厉害的责罚。
问心心中忐忑,却并不埋怨秦窈。
毕竟是自己先入为主,有错在先。
她反而觉得,秦窈行事十分端正。
本朝确实有律令,擅闯私宅,打死勿论。
这里是莲花寺,虽不至于真打死她,但在秦窈占理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像对待慧心那样,也用银针狠狠折磨自己。
但她却没有。
问心魔怔了似的,心里竟然还有点儿感激秦窈,没对自己滥用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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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院门口的水芝,见问心志得意满地进去,如脱水的小白菜一样出来,半点儿也不觉得吃惊。
甚至还隐隐有一种,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被秦窈吊打的开心。
两人一起回到讲经的屋舍,向住持复命。
问心虽然对秦窈依然有成见,但她为人颇有几分正气,如实向住持禀报了情况,并没有添油加醋。m.sxynkj.ċöm
住持听完,一时也是神色复杂。
秦窈说自己煮的是药膳,她既不能要求秦窈不再吃药膳调理身体,更不能让秦窈故意把药膳做得难吃。
再者,她才收了秦窈的东珠,拿人到底手软,也不好对秦窈太苛刻……
最终,除了问心被罚,此事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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