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去岭南治疫,无疑是赢得民心和声望的好机会。
但贺皇后并不想自己儿子去冒险。
尽管眼下已经有了医治瘟疫的药方,但个人体质不同,有了药方,并不代表感染瘟疫后,病人十成十会没事。况且,太医院已经证实,瘟疫病人痊愈后,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除此之外,听说因为这场瘟疫,岭南各地涌现出不少的匪盗,有些地方的匪盗,甚至胆大到连官府都敢冲击。
贺皇后身边只有二皇子一个儿子,如珠如宝地养大,自小便没吃过半分苦,如何舍得送他去那种地方?
因而刚听到皇上口谕时,她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同时也把总是与他们贺家过不去的姬长夷,狠狠在心里低咒了几句。
但转念又想到,儿子连做和尚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看来对秦窈是真的上了心,如果自己硬是拆散他们,难免会伤了他们母子感情。
但此去岭南,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却刚好可以分开儿子和秦窈。
时间久了,儿子对秦窈的感情说不定就淡了。
最关键的是,三四个月,足够她把秦窈再嫁一次了。
以她对儿子性情的了解,一旦秦窈再嫁,即便他心中再放不下对方,也绝不会做出逾礼之事。届时,再提他和他表妹的婚事,兴许就能成了。
玉不琢不成器,之前她把儿子保护得太好,才会让他生出许多天真的想法,也刚好趁着这次岭南之行,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至于岭南暗藏的危险,多带些护卫和太医随行便是。
贺皇后心思电转,很快有了决断。
送走传口谕的王公公后,她便对还在发愣的李景澜说道:“别愣着了,你父皇让你明日便出发,还不赶紧回去打点行李?”
李景澜还想着自己要尽快与秦窈订婚,可明天就走,什么都来不及了,而且此去还不知道要在岭南待多久。
他想让母后帮自己回绝这桩差事。
“母后……”
他刚一开口,便被贺皇后打断道:“你不想领这桩差事,自己去找你父皇说,上次因为秦窈在凤仪宫出了事,我的中宫之权被嘉贵妃夺去,才刚收回来,这时候可不想再去触他的霉头。”
李景澜敢在母后面前撒娇卖痴,但却是万万不敢忤逆父皇的,不由神色犹豫起来。
贺皇后趁机又说道:“此去岭南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你还怕秦窈跑了不成?我要是你,此时该想的,不是如何推拒这桩差事,而是如何在岭南做出功绩,得到你父皇的夸奖认可,到时你父皇一高兴,说不准还会为你直接赐婚。”
李景澜也知道想要改变父皇的心意,几乎没可能,此刻被贺皇后一“点拨”,终于被劝住,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宫里,等待明天出发。
而贺皇后在李景澜离开后,先是给贺家大哥写了一封信,嘱咐对方挑选几个可靠的人,跟随李景澜一同前往岭南,虽后又叫来自己身边的女官,吩咐道:“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想由头办一场宫宴,把朝中官员以及公候府中的适婚男女全都请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尤其别忘了秦尚书府中的二姑娘。”
看在秦窈曾经救过二皇子的份上,她会在这次宴席上,好好为她挑选一个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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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三清观。
秦思妩在被柳无痕带出昭狱后,便一直居住在三清观中。但除了被带离的那天,她再也没见过柳道长。
今天柳道长终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正有许多的话要问,却先听对方说道:“你父亲今天递了折子,请求皇上废除你与大皇子的婚约,皇上准了。”
秦思妩顿时如遭雷击。
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皇子身上。
这些时日,她时时处在惶恐之中,生怕自己会沦落到和小冯氏一样的下场,就是靠着自己将来能母仪天下的信念,她才撑了过来。壹趣妏敩
听说大皇子离开兆京的时候,并没有提过要悔婚的事,她还暗自欣喜了许久,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她父亲帮她把婚事给退了……
绝望之下,她死死抓住柳道长的手,哀求道:“柳道长,你会帮我的对吗?我现在该怎么办?”
柳无痕盯着她的眼睛道:“去岭南找大皇子,你现在的处境虽然糟糕,所有人都默认你有罪,但却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你想要重新翻身便很容易,只要重塑你先前的好名声便是了。
“岭南便是个好机会,我会让皇上同意你去的。”
秦窈也看向柳无痕的眼睛,却被里面的幽暗吸引,不由失神了一瞬。
柳无痕的眼睛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秦思妩很快平静下来,松开柳无痕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第一次见柳无痕,是秦窈刚回到秦家的时候。
一开始因为觉得自己抢了秦窈的母亲,她对秦窈还是有些愧疚的,同时也有些担忧,担忧秦窈回家后,小冯氏会偏袒秦窈,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护自己。
虽然后续小冯氏待她一如往常,但她很快又从小冯氏对待秦窈的异常中,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她先是无法接受,根本不敢再继续深究,但却就此陷入了惶恐中。
为求心安,她来到三清观拜神求签。
那一日,她恰好遇到柳道长,也正是从那天起,她便开始陆陆续续梦到前世。
但她和柳道长的交集,也只有那一次,她实在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救自己出昭狱,又为自己出谋划策。
于是在柳无痕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问道:“道长为什么要帮我?”
柳无痕的脑海中快速闪过自己和族人被坑杀的场景,眸中不由泛出一丝冷芒,但又很快被他敛去,只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秦思妩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思索着他口中的“天机”难不成指的是自己?
都说柳道长能够卜算未来,兴许正是他算出自己将来会母仪天下,所以才会帮自己的。
她就知道自己能重生,必然是得天独厚之人……
这么多天来,秦思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国师都选中了她,秦窈和姬长夷让自己失去的,她早晚能成倍再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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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被秦思妩“记挂”着的秦窈,正发愁自己该怎么找姬长夷求情小冯氏的事,却忽然见秦思故红着眼跑来道:“绣衣卫早上发了告示,小冯氏将于今日午时三刻行刑。”
“多谢二姐,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的!”他深深朝秦窈鞠了一躬,又很快跑着离开了。
留下秦窈却愣在当场,都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还没去找姬长夷求情呢。
按照姬长夷之前的判罚,小冯氏要被示众十六天,眼下时间还没过去一半,姬长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一旁的秋容见状,掩嘴轻笑道:“殿下这是和姑娘心有灵犀呢!”
“别乱说。”秦窈不自在地咳了咳道,“兴许只是巧合,稍后还是要告诉秦思故实情,别让他感激错了人。”
让秦窈纠结了半晌的事,就这么巧合地解决了,秦窈便出门去了平安医馆。
医馆里又来了一波悄悄测血缘的,除此之外,也有几个正经看病的人。
秦窈做过DNA检测后,便又做起了坐堂大夫。
由于她医术精湛,又多是用一些价格实惠的药材,来医馆看病的人渐渐越来越多,半个多月下来,平安医馆已经与对面的济慈堂不相上下。
秦窈已经忙不过来,只得又多招了几个坐堂大夫。
在这半个多月里,大皇子在巫山遭遇山崩,好在有柳道长的提前嘱咐,这才避免受伤,被山崩一耽误,恰好被晚出发的二皇子和秦思妩追上,几人改道同行,一路疾驶,终于到达了岭南。
而身处兆京的秦窈,则在原主生母冯氏的祭日当天,去了泰国公府一趟。
她终于见到了老国公,却发现对方患上了痴呆症,早已经认不得她了。
她也终于知道上次白氏为什么会拦下她,说泰国公不宜见人了——他现在谁也不认得,只会如同小孩子一般乱闹乱叫。
可惜即便是在现代,老年痴呆也无药可医。
秦窈陪了他许久,临走的时候,忽然听他唤了自己一声“悦白”,那是原主生母的闺名……
当然,这半个月来,她和姬长夷和离的事也传遍了兆京。
由于她不常出门,每天都是在医馆为人看诊,倒是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直到有一天,秦尚书从衙门回来,突然神色复杂地找到她说:壹趣妏敩
“上次我问你为何与平王和离,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我竟现在才知道你受了这般委屈!”
秦窈满脸疑惑,不知道对方哪根筋又搭错了,便问道:“父亲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秦尚书心疼地看着她:“你就别替平王隐瞒了,外头的人都传开了,说是因为平王不能人道,你才会与他和离,我就说他之前房里怎么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呢!”
他边说,边拿出一枚宫牌塞进秦窈手里:“刚好明天皇后娘娘要在宫中举行宫宴,兆京所有适婚的男女都会参加,你明日便别去医馆了,去宫宴上多挑几个中意的,回来告诉我,我这次一定提前打听好了,给你选一个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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