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微听得一愣，不由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感觉对方是在开玩笑，她配合地点了点头，连连说道。
“允许允许。”
结果，傅凌琛下一句就是。
“这就叫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
程时微有些无语了，敢情又给她设套。
可她还没说话，回来的姜时贤刚好听到这一句，不满地抱怨道。
“你俩自己家的话说不完，还来我这恶意秀恩爱？”
他觉得不能只有自己受这个委屈，几步冲到门口，就朝外面喊。
“谁要进来感谢金主爸爸的，拎着你的盒饭进来，过时不……”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飞奔过来好几个。
直接冲开他们亲爱的首席，对傅凌琛倒是挺尊敬，打了招呼后自己找位置坐下。
午饭时间就是他们唯一的休息时间，不过大家的话题还是案子。
姜时贤叹了口气，摇头走回来，实在是不理解这世界怎么还有这么多找虐的人。
但再坐下，他身上那些二哈气息忽然神奇地消失了。
端庄威严得像把利刃，安静地听着其他人讨论。
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就有点变了，略略严肃。
程时微看了看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的这几个人，始终不明白来意，便稍微往傅凌琛那边倾身，小声问道。
“带我来这干嘛？”
“一会儿就知道了。”
傅凌琛还是不直接告诉她，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某人爱吃的阳光葡萄，塞到程时微手里，补了一个字。
“吃。”
“……”www.sxynkj.ċöm
程时微默默低头看了看手里晶莹剔透的葡萄，有些哭笑不得。
姜时贤看到后眯起了眼睛，无声丢了几把眼刀到好友身上。
傅凌琛不为所动，这时离他最近的一位男性律师突然叹了口气，把端起的盒饭放下了。
“这个租户因为租了十年房子，房子要拆迁去和房东理论，觉得自己有一半房子这件事，我真的是不理解，怎么还能因此发生争执把房东捅了住院呢？”
他拧开一瓶水，喝之前又紧接了一句。
“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争取权益的嘛，不然好歹避开造成重伤的部位。”
“你这个还算是正常操作了，上次那个你们还记得吗，就是和房东一起住了几十年，口头承诺死后把房子给他，结果房东暴毙死无对证，被亲属赶出房子最后直接在在门口自杀了。”
另一位女律师说起这件事直摇头，她旁边的助理补充说明。
“所以说现代社会做什么都要有个心眼留证据，据说这个人照顾了那个老人快二十年，也是惨啊。”
“新规的居住权登记，或者提前立个遗嘱，啥事没有。”
姜时贤旁边的眼镜小哥耸了下肩膀，这个时候，姜大律师发问了。
“都没有，找到你们做代理人，你们准备怎么打？”
他这句话一丢出来，几个人同时撇了撇嘴，倒是习以为常地开始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抢到烤和牛的小年轻最积极，“啊呜”吃了一口让大家都眼馋的肉后，侃侃而谈。
“没有公证，没有登记，只有口头承诺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无解，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如果能找到人证的话。”
“如果没有邻居呢，或者和邻居不往来呢，那老人的亲属都不管他。”
又是眼镜哥的发言，他已经提前预判了他们首席的预判。
姜时贤瞥他一眼，没吃饭，而是抓了把葡萄吃。
这个律师事务所和唐十三代理的方向不同，唐十三现在主要进攻娱乐圈，都是打侵权案子。
而这边，彷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女律师思考了一下，举起筷子就跟举起一只裁判锤，自信地说道。
“那可以改变起诉的方向，既然亲属要把房子收回去，继承的人就要继承连带债务，从赡养费入手。”
“哇，果然是冷血冷心的动物，这一打几十年情面就没有了。”
旁边的助理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为自己做了个祈祷，阿门。
男律师哈哈笑了两声，突然记起什么，又丢出一个新闻。
“网上那个人贩子拐卖孩子的新闻你们看了没有，结果到最后，孩子找到了不认亲生父母。”
“为什么要认？”
这时，其他几个这会儿难得地意见一致。
姜时贤似乎微微扬了下嘴角，但很不明显。
男律师无语地看了看他们，连连摇头感慨了一句。
“所以说你们这些信奉单身主义的人，没办法理解我们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
“拜托，我们拿证据说事的，咱们要是理解了就完了。”
小助理扒拉了两下饭，在律师开口前咽下去，抢先说了这么一句。
另外几人显然认同这个说法，都点了点头，继续干饭。
吃了一会儿，女律师似乎是小思考了一下，才淡淡开口。
“以后为人父母这方面的法律，要修订的，权益和义务如果只用道德来约束，那还得分正向还是反向，我最讨厌接这类案子。”
“谁不是呢，但接了就打到赢为止，可不能砸了咱律所的招牌。”
男律师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继续吃饭。
这下眼镜小哥有话说了，看着他“咦”了一声。
“你都不考虑和解了，刚才谁说的为人父母的心情？”
“像我们美女律师说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称为父母，我们要做的不是道义与否，而是拿规则修正异常。就拿那个被拐的孩子来说，除了有亲缘关系，和亲生父母就是完全的陌生人。但这是他的错吗，是人贩子的错，可惜这种错误甚至花费翻倍的时间也无法纠正，这就是为什么在个别的放宽条例上要慎之又慎，这世界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www.sxynkj.ċöm
“这个在理，但为了保全孩子的性命，量刑上只能轻着来，现在的修订案还合理了一点，什么时候侵犯案也能跟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些热点新闻的见解，姜时贤偶尔插一嘴，都像是老师在发问。
但明显他们已经习惯这种模式，吃饭的时候也要保持大脑的高速运转，这样吃完就能马上重新投入工作。
程时微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说实话，他们说的这些新闻她也略有耳闻。
但普通人大概要么是唏嘘要么是觉得可怜，能把一个事件拿来横向纵向切割开，又带有绝对的理性去看待，其实并不容易。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但往往也会因为感情而不理智。
她看着这些大律们神色自若地说着这些残酷的现实，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和她认知中充满阳光雨露的地方不同，有的是极限挑战和无能为力。
它并不完美，也没有任何道理。
像是被排斥在规则外，但它本身就是规则制造的世界，也是产生规则的本源。
午餐时间不到二十分钟，这些人愣是讨论了三四十个案例，顺便把新出的修正案也给梳理了一遍。
等他们三三两两离开后，眼镜小哥又跑回来，给程时微递了些资料。
程时微下意识接了，但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姜时贤作为这里的首席律师，显然非常忙碌，接到个电话就给傅凌琛打了只有他俩自己明白的手势，便匆忙走了。
程时微眨了眨眼睛，很想问对方都走了，他们还留下来做什么。
她刚这么想，身后便落下一道阴影，傅凌琛的声音同时响起。
“今晚，你在这里学习。”
“……哦。”
程时微默默抬头，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去的。
她想了想，是让她在这里学习怎么整理资料？
带着满腹疑问，她翻了翻刚才给的资料。
这一翻，发现居然都是一些刑事案件的案子，资料的细致程度让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似乎这边代理的更多是被告人，那些检方持有的照片证据之类的就不说了，还有大量冲击三观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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