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早上临走前,她留了自己的号码。
没有多想,程时微衣服还是昨晚那一身常服,就马上打车去了医院。
刚从电梯下来,她远远就听到了走廊那一头撕心裂肺的哭声。
“玥玥啊,啊啊啊,你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了,你昨天不是还叫妈不要省那么点钱吗,妈没有省,妈知道你出息了,妈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你那么孝顺,那么努力,那么善良,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你好过,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们啊啊啊!”
“这位家属,节哀顺变,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
负责遗体认领事宜的工作人员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经常会面对这种情况,但生离死别的场面还是让人揪心。
“孩子啊,是爸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这孩子就没有过过轻松的一天,现在……“
陈玥的父亲隐忍地啜泣,捂住脸早已老泪纵横,沟壑丛生的黝黑手掌,不停地发着抖。
但他还是想安抚自己的妻子,陈妈妈哭得软到了地上,声嘶力竭。
旁边的人都红了眼睛,这个时候,程时微走了进来。
“就是她,听说死者死的时候穿的是她的衣服,拿的是有她名字的伞。”
基于对两个中年丧女的劳苦大众的同情,这里的人似乎对程时微有偏见,看向她的目光不怎么友善。
昨晚就在值班的医护口中传了,说陈玥就是替程时微死的。
“……叔叔阿姨,我……”
程时微眼里没有泪光,她哭不出来,但她异常难过。
看到陈玥的父母,她就想起昨晚她这个小徒弟谈起自己的家人时所露出的那种笑容。
她深爱着她的爸爸妈妈,而这对夫妇也深爱着他们的女儿。
程时微看着陈玥躺在他们身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而徒劳的,甚至道歉都是无力的。
可陈妈妈已经听到医护们的流言了,一看到程时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情绪激动地直接冲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口。
“你!就是你!昨晚和我们家玥玥一起吃饭的就是你是不是!玥玥说你很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把你的衣服给了她!”sxynkj.ċöm
“你怎么下得去手,她那么崇拜你,你怎么可以让她替你去死!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
“你说话啊!”
陈妈妈重重扯了两下,本就没休息好的程时微差点摔倒。
她怕自己摔了连带着会弄伤对方,趔趄了两步勉强站住了。
程时微别过脸去,她无话可说,紧咬着牙关,沉默地接受家属的责难,这是她该受的。
陈妈妈见她一句话都不反驳,极度的伤心化为极度的愤怒,“啪”一下直接甩了程时微一巴掌。
这一下就是陈爸爸都愣了一下,试图上来拉住妻子。
“叔叔,让阿姨打吧。”
程时微抿了抿发白的唇,似乎这一下才把她的情绪打出来了,眼眶瞬间湿润。
“好啊,你就该打,该死的人是你!”
陈妈妈气得发抖,扑上来就要发狠。
“你们干什么,快分开他们!”
幸亏孔信东带着人及时赶到,留下一些人善后,他则是马上拉走行尸走肉般的程时微,护送她离开。
先让她上车,孔信东看了一眼车里有些失神的程时微,有些忧虑地打电话向傅凌琛汇报。
“傅总,您想的果然没错,晚一步就要打起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感慨,没想到一夜之间变成了这种局面。
电话那头,傅凌琛的眼神暗了暗。
似乎能感应到程时微内心破碎的悲伤,他漆黑的眸底也出现了裂痕。
叫孔信东务必把人送回去,他又马上叫来了宋风。
有些事,就让他来替她做吧。
这一天,傅凌琛亲自出面和宋风一起处理了繁杂的后事。
晚上,他回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去敲程时微的门。
但敲了好一会儿,都无人来应门。
傅凌琛不由皱了眉,担心对方有什么问题,直接输入密码进去了。
客厅里没有灯,一片昏暗。
可借着走廊的灯光,能看到沙发上缩着一个人影。
“……”
傅凌琛站在门口,他的影子倒映在地面,连接着里面大片的黑暗。
但似乎,连接不到处于黑暗中的人。
程时微无动于衷,只是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怎么不开灯?”
傅凌琛轻声开口,先把灯打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程时微才有点反应,闭眼扭开了脸。
她没说话,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从医院回来后,她就一直在这里了,从白天坐到黑夜,脑子里完全放空,却抹不去心中的哀戚。
她难受极了,这是无法形容的感受,她甚至想过,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代替陈玥去死。
可理智明确地告诉她,不可能。
极端的想法交织着,最终将她推入深渊。
似乎只有身陷在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黑暗中,她心里才会好受点。
傅凌琛自己换了拖鞋,缓步走过来,一边说道。
“陈玥是回公司加班途中遇到意外,除了赔偿金之外,公司另外加一笔抚恤金,她的家人已经安抚好了,警方也介入了事件的调查,正在找肇事司机。”
他说着,来到程时微面前,俯身看向她。
女人憔悴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揪住了他的心脏般。
傅凌琛这次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眼角,低声落下一句。
“都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
程时微定定地看着他,又默默垂下眉眼。
即便这么说,她还是很难过,她什么都没办法做。
“吃饭了吗?”
这时,傅凌琛直起身,忽然问了一句。
程时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肚子咕噜噜发出了一声求救的悲鸣,她已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好吧,我们都没吃,你稍等。”
傅凌琛有些无奈,说完竟是径直走进了厨房。
他在里面叮叮咣咣了半天,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一会儿端了两碗面出来。
要他做菜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不过面条总简单得多。
“过来吃饭吧。”
解下围裙,傅凌琛喊了一声,但程时微没有反应。
他看了看她,索性走过来,一下把她圈在沙发里,作势要抱她。
“自己过去吃饭?”
“……”
程时微抬眸近距离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她倒是动了动,傅凌琛立刻起身。
程时微自己下来了,默默挪到餐桌前。
她看了一眼卖相有点磕碜的面条,没说什么,乖乖坐下。
傅凌琛可能是想做个漂亮的水波蛋,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蛋清和蛋白完全分开,部分蛋黄变成黄色的絮状物漂浮在面汤的外围。
蔬菜看着倒十分翠绿,新鲜得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熟。
看着程时微动筷子,傅凌琛在她对面坐下。
他也是有点厉害,做的时候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忘了尝味道这个步骤,自己吃了一口,脸色骤然一变,难吃得差点吐出来。
“算了,别……”
他刚想叫程时微别吃了,却见着她一筷子一筷子,机器人似的不间断往嘴里送,尝不出味道一样。
傅凌琛看着她,眸底瞬时往深处一沉。
他知道她很难受,但也没必要这么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别吃了,订餐。”
程时微还要再吃一口,一只大手倏地伸出来,按下了她的手。
她微微一顿,软烂的面条就夹断了,从筷子上滑下去。
她似乎只是需要有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做,被阻止后,安安静静地放下了筷子,真的没有再碰。
像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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