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春平事件完全变成过去式时,时间已经推移到了农历的十一月了。天气变得寒冷起来,霜降过后,滴水成冰,每天早起上学就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尤其对我这样一个从高科技现代穿越回去的人来说,痛苦来得更加猛烈。
这天清晨六点多,天还蒙蒙亮,沈米珠的生物钟已经醒了。只听见她哆哆哆嗦嗦地拿过衣服往身上套,嘴里小声喊着好冷啊好冷啊。
我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气往被窝里灌,我拽紧被子,嘴里嘟嘟囔囔地嚷着:“今天怎么才星期三啊,到底什么时候我们学校才落实一周五天上学制啊。”sxynkj.ċöm
“蓝,你在说什么呀?”沈米珠穿上棉裤后下了地,“你再捂一会儿,我去帮大奶奶烧火。等会儿我来喊你。”
沈米珠知道我超级怕冷,入了冬后,她总抢着起床。
“咦,我爸是不是也起来了。”我听到我爸咳嗽着往厕所走的脚步声。
“昨晚你去洗脚的时候,我听到大奶奶说了一句,说大伯父今天要进城一趟。”沈米珠应了一声。
“哦。”我打了个哈欠,入了冬,地里的活儿就少了。最近,里屋村那片森林林管局开始按规定砍伐了,村里能顶上力气的男人都上山干活去了,一天下来,能挣十来块,比地里的钱来得快。按说这节骨眼上,我爸不舍得丢下这现成的收入去县城才对吧。
厨房飘来粥香和地瓜的香味时,我打着颤也从被窝里爬起来了,穿衣服时,沈米珠又进来了。
“蓝。”她快步几步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听到大伯父和大爷爷说话了,大伯父今天去县城相亲。”
这就难怪了,我这才明白过来。自从我把那个来叫秀丽的女人气走后,我爸就埋头干活,老老实实熬着。熬了这几个月,我爸这是又要出山了。
只是不知道这回他会相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我拉上笨重的棉裤,县城……我突然想起连衣裙来,想起连衣裙脸颊上那细细碎碎的小雀斑。连衣裙知道我爸的情况吗?他们借钱之后还见过面吗?
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等我洗漱完进了厨房时,我爸已经坐在餐厅前吃上早餐了。沈米珠见我进来,把早就盛好的粥端到了桌子上。
“爸。”我喊了一声。
我爸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应我,只是大口大口地吃着粥。
我有些悻悻地坐到了餐桌前,那次我激情昂扬地劝说他被痛骂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爸都看我不顺眼,跟我说话也总是没好气。
张春平事件,我严令弟妹一个字不许说,直到现在,我爸也不知道我把老师搞进了牢里,期中考试之后,我提了一嘴说换了班主任。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去多问。生活对他而言,那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能再娶到一个相当的女人回来,他也就没有别的盼头了。
我默默地吃着粥,我心里其实明白,我爸迟早会找一个女人回来。我们姐弟四人会有一个后妈,这一关是跳不过去的。
“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我爸随口问。
“还有一个多月。”我答。
我爸问完后就打了个饱嗝后起了身,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抬手掀开衣袖看了看时间。那块手表正是秀丽退回来的,他拿回去百货商场退,售货员死活不肯给他退。这么贵重的东西,平白放着实在心疼,我爸便自己戴上了。
“妈,他们要带的饭你弄好了吗?”我爸有些没话找话。
“弄好了,呐,不是在那边吗?”奶奶在调猪食,闻言,抬头指了指灶台旁边的架子。
“你们吃快点儿,这都几点了。天这么冷,路上的冻没解透,也不能走太快。下次起床早点儿。”我爸说着生起气,他指着我,“尤其是你,起床最晚。你现在会称老大的威风,什么都可着米珠去做。米珠比你还小,你好意思。”
我真是莫名其妙,这好好的,我爸是疯了吗?
“景行,这大早上别骂孩子了,早班车也快了吧,你收拾一下出门吧。”奶奶叨叨着。
我爸抽了抽鼻子,他看了一眼我:“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期末考试要是掉下去了,有你受的。”
我反应过来,我爸为什么要一大早给我一个下马威,他这是在给自己造势呢。万一他今天相亲成功,那女的顺势跟着来了家里,又恰巧我放学回家了。那么,有了早上的铺垫,我就不敢再放肆。
“爸,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上学了。”我放下碗筷起了身,想了想我又说,“你放心吧,我的成绩掉不了的。”
天气阴沉沉的,天刚蒙蒙亮,北风还刮得呼呼响,我三姐弟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拽紧了棉衣走在了上学的路上。
刚走到小河口要上大马路的土坡处时,就听到有压抑的哭声传来。
“有鬼。”沈米芸吓得尖叫一声,一把就拽紧了我的手臂,沈明山和沈米珠也靠到了我身后。
也难怪几个小的吓到了。路上就他们几个,加上万物萧条肃寂。乍然间传来哭声,确实很是瘆人。
“别怕。”我轻声安抚弟妹们,“鸡早就打过鸣了,鬼早就回去了。”
几个小的还是吓得哆嗦,拽着我的衣角,跟着我的脚步胆战心惊地往前走着。走过那道走过无数的小拐弯,大约五六米开外,见就一团黑色的东西坐在水沟旁,那哭声正是那里传来的。
“鬼啊。”沈米芸又尖叫一声,她这声尖叫,把那团黑色的物体给吓坏了,只见黑色物体站起来,也尖叫一声。
“鬼,有鬼。”
哪里是鬼?分明是人。
“沈晓红。”我一下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却说那沈晓红也是沈家村人,不过沈家村大,她平常也不走这条路去上学。
“是,你是沈米蓝。”沈晓红带着哭腔,惊魂未定。
“妈呀,你吓死我们了,我还以为有鬼呢。你哭什么呀,这大早上的,你不怕吓死别人呀。”沈米芸拍着胸口,没好气地冲着沈晓红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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