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朝着玉阙城上空,悄无声息而来。
从玉阙宫正中处,天坑口垂下来的光幕不再鲜明明亮,渐渐的变得有些黯淡。
阴风萧萧,拂过绝香苑,带起一阵阵四散的寒意。
主楼里有些光线暗淡,楼中的蜈蚣珠和夜光珠齐齐亮起,又驱散了楼内的昏暗,照亮了楼中每一个角落。鬼母翻开了手中奏本,细看了起来。
看向手中奏本的眼中,寒芒乍现;等她看完奏本,或许就要追查林聪的渎职和玩忽懈怠的问题了。
总之,鬼母问话之后,脸上都写满了不悦和不满。
林聪和玄教的职责,主要就是负责国内外的各项军情等情报收集和整理。可这次居然连叛乱都发生了数个时辰了,鬼母还未见玄教上报此事,自然是不悦的。sxynkj.ċöm
阴风卷起,锐啸着拂过绝香苑。
天地之间,多了一些凉意。
“此事林聪大人似乎也没有事先察觉到。”春寒赶忙对鬼母说到:“因为叛军是临时集结的,只用了一日时间就号召了起来几千人。”。
此言出口,鬼母眼中怒气更盛;叛军的行动之快,让鬼母愤怒。
不仅是春云这么说了,就连鬼母的手中奏本上,也是这么写着的,所以鬼母胸中怒气更重。
那份奏报来自于驻守在罗浮山的九幽国鬼将,鬼虏和石贲联名奏报。
叛军是昨夜下半夜开始集结叛乱的,进攻的就是罗浮山附近地区,主要是附近的村镇和军营,目的是抢夺罗浮山和粮草武器。
据已知的情报来看,自称为是杜子仁私生子的组织者,只用了一块杜子仁当年佩戴过的玉佩,就集结起了一支大军。除了过去杜子仁的死忠追随者外,还有一些曾经在九幽国境内作威作福,但现在已经被惩戒了的豪强。在此之前军中密探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直到昨夜后半夜,叛军行动之前一个时辰,有一个玄教的密探才察觉到了端倪,及时汇报了鬼虏和石贲。
而且叛军是围绕着罗浮山附近四处制造混乱的,一时间罗浮山附近各地才会同时狼烟四起。
这也是鬼母恼怒的原因。
国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叛乱了,现在忽然爆发这么大规模的武装叛乱,让鬼母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不过奏本上也写了,叛军虽然声势浩大,行动也很快,但实则是临时组建的队伍,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而且准备不充分,基本都是用木棍和锄头在作战。而鬼虏和石贲又提前得到了情报,很快就组织了反击。
乌合之众碰上了九幽国的正规军,结局显而易见,自然是乌合之众大败。
这多少算是一个好消息。
首犯和一部分从犯在天亮前逃走,远遁至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
春云担心正是这个;南方诸郡的那些正在被逐渐开发的广袤荒地之间,也有不少的丛山峻岭,无不是山高林茂,且多有山腰之上终年云雾环绕,难见山顶真容的山脉。
叛军溃败,幸存者逃至深山之中,搜捕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万一叛军在山里打起游击来,就更难剿灭了。
而玄炎洲的南部诸郡,现在正是九幽国的玄炎洲物资生产重地。除了粮草外,还有矿产等锻造作坊,供给着九幽国各地制造业。一旦幸存的叛军化整为零,对这些地方施行了袭扰的话,给九幽国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鬼母还在继续看着奏本,奏本上鬼虏陈诉了整个战斗过程和损失。九幽国大军死伤不过数十人,而剿灭叛军数千,也俘虏了数十人。
据说,审理了俘虏后得知,在逃的叛军余孽大约还有数百,而鬼虏和石贲都正在打算组织进山围剿。可俘虏和诛杀的叛军之中,并没有那个声称自己是杜子仁私生子的鬼。m.sxynkj.ċöm
只是在茫茫森林中,围剿数百叛军有如海底捞针。
鬼虏在奏本中明确的请求玉阙宫,派遣擅长敌后潜伏搜查的军士南下,组成特遣小队负责围剿山林中的叛军残余。
说白了,鬼虏就是请求玉阙宫,遣派正在玉阙猎场中训练的部队前往南方作战,迅速剿灭叛军残余。
这支在玉阙猎场中的大军,向来是九幽军各军的假想敌,负责在各季度和年度的演习中找到九幽军各军队的缺陷和弱点。
而这支大军也擅长于敌后围剿,搜捕和破坏。援救和渗透,潜伏和收集情报。他们由巫小灰统一指挥和训练,是萧石竹和九幽军中的王牌。
也是萧石竹一直留着的,要在未来用来对付北阴朝的杀手锏。
而如果叛军在山林中化整为零,伺机而动的话,确实应该用这支也擅长于化整为零,渗透到敌后的大军去剿灭他们。
而且巫小灰的大军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可以不必兴师动众,只需要调集少量军士就能解决大批敌人。更何况,对手还是一群毫无准备就敢作乱的乌合之众,调动巫小灰统帅的军士南行平叛,是最好的办法。
也是最节约资源的办法。
看完了鬼虏奏本的鬼母,抬眼起来,看向了身前的春云。
她现在已经不打算追究林聪的责任了;毕竟奏本里写的很清楚了,一来敌人是忽然匆忙的发起叛乱的,二来就算如此,玄教也是率先发现叛乱端倪的。
如此来看,并不能说林聪失职。
但是是否需要调动巫小灰麾下的大军,鬼母还希望听一听春云的建议。
与目中迸射出询问目光的鬼母四目相对后,春寒微微沉思了一会,就点头道:“**,我觉得鬼虏的建议不错。巫小灰训练的大军,正好适合围剿这些逃窜到深山老林的叛军。就算叛军打算化整为零,在我国后方大肆破坏,也不能得逞。加上南部诸郡也是全民皆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这样就能让叛军对各地无从下手。”。
春云能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
“而且应该让林聪大人,好好地查一下这个杜子仁的私生子倒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块玉佩就能一日之内,号召了这么多的杜子仁过去的亲随和死忠,随他去作乱?”顿了顿声,春云又补充说到。
鬼母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的,这个忽然冒出来自称为杜子仁私生子的家伙,倒底是何方神圣,也是必须查清楚的。
如果对方就是个冒牌货,将其揭露,就能借此让过去杜子仁的亲随和死忠们,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
如果对方不是冒牌货,只要能将其逮捕,然后杀一儆百,杜子仁过去的亲随们也不敢再恣意妄为。
无论结局如何,对九幽国都极其有利。
而且这声称自己是杜子仁私生子鬼,背后说不定还有幕后主使。若是果真如此,只要是能抓住此鬼,就能揪出幕后指使。
想到此,鬼母下定了决心,调动巫小灰麾下大军秘密南下。
萧石竹不在宫中,这调令就得由鬼母来写。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向了奏案那边。
半晌过后,坐在书案后一阵提笔疾书的鬼母缓缓放下笔,细细一查命令上没有人任何问题后,在署名后印上了自己的大印。
“教给巫小灰,让他中午就拿出计划来,下午就调拨小队兵马秘密南下,千万别惊动了各地官员。”紧接着,鬼母把调令教给了跟了过来,站在玉案前春云。
然后,鬼母又转头,对一旁的辰若说到:“去把林聪传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诺。”春云和辰若齐齐应了一声,也一同对鬼母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那宫外空中的乌云随风散去,雨始终没有下起来。
从天坑口垂下的光幕再次亮了起来......
天通城,城隍衙门。
今日的衙门里格外热闹,正堂前院中挤满了的鬼,都在翘首张望前方的正堂之中。
往日这馆长的儿子总是有馆长护着,在天通城中已经成了一方的小霸王,普通鬼民一般都不敢随意去招惹他的。
再说他再怎么胡闹,也不会闹出人命来,官官相护下,和他老爹学馆馆长熟识的天通城城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天通城吃过他亏的鬼民都是能忍则忍。
不曾想,今日居然有鬼扭断了馆长儿子的手,还把他给扭送到了城隍来。
消息一传开,天通城的鬼民都好奇的赶了过来,挤着要看看把馆长儿子扭送来的萧石竹,长什么样子?
好事者虽多,但敢站出来控诉馆长儿子的鬼一个都没有。包括之前激忿填膺,跟着萧石竹而来要作证的小巷里的鬼民,现在也退到了诸鬼之中,不敢上大堂。
只有被欺凌的小女鬼,鬼气勇气跟着萧石竹走上了大堂。
萧石竹把馆长儿子和馆长带来后,城隍升了堂。
而本地城隍,乃是一个讙头,也是狸姓的妖魂,名天蕴。算起来,他和狸天应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算得上是一脉同宗的。
但是因为他官职太小,根本就没有见过萧石竹。因此就算九幽王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狸天蕴也没有认出来萧石竹就是自己的大王。
而萧石竹的身份也是假造的。他在狸天蕴这个城隍的面前自称姓肃,从玉阙城而来的学者。
而从萧石竹身上的衣着和佩剑来看,狸天蕴猜测对方可能不是学者,而是什么富家公子,但根本没有把萧石竹放在眼中,对萧石竹自然也是全无敬意的。
他坐在高案之后,在让下方告状和被告都亮明了身份后,听着萧石竹详细陈诉了馆长儿子的劣行之后,不以为意的问萧石竹身边的女鬼,漫不经心的问道:“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问话之际,狸天蕴这歌城隍微微阖眼着,靠着椅背。在话说出口后,打了个一个长长的哈欠。
看着那个城隍一脸慵懒,心思全然不在这事的份上,萧石竹有些恼火。
再看一旁,馆长和他儿子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更是来气。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怒,按照衙门审理案件的流程继续办事。
小女鬼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不加犹豫和迟疑的回答道:“回城隍大人的话,是真的。不止如此,往日馆长儿子在学馆中还经常欺负我们这些穷学生,经常对我们非打即骂,只是为了出气或是消遣。”。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待到她把话说完后,城隍又打了个哈欠后,不以为然的说到:“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也要闹到城隍来,你们是不是嫌衙门事不多?”。
说到此,狸天蕴扭头瞪了一眼对他无惊无惧,依旧昂首挺胸着的萧石竹。
“打打闹闹?”微微眯眼的萧石竹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拉起了女鬼的右臂,当着城隍的面撸起了对方的袖子,把女鬼手臂上的新旧伤痕和斑驳淤青,呈现在了城隍的面前,反问狸天蕴这个城隍道:“你见过这样的打打闹闹吗?你见过打打闹闹有下这么重狠手的吗?”。
萧石竹瞬间面色铁青,看得那个城隍狸天蕴都有些心悸。
但萧石竹是真的怒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治下的城隍居然是这么审理案件的。
紧接着,让萧石竹更是火大的一幕又发生了。
“当然是打打闹闹了。”就在城隍被问得语塞之时,城隍身边的判官,那个瘦瘦小小,以至于官袍穿在身上都显得很大的判官开了口,不以为意的说到:“打打闹闹有些磕磕碰碰的伤,这不是正常的吗?”。
此言一出,萧石竹怒从心头起,放下了女鬼的手臂后使劲攥紧了双拳。
怒气冲冲的他,用饱含着怒火的双眼直瞪着城隍和判官,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你们就是这么审理案子的吗?见证据确凿也能胡诌出来一个理由,随便把告状的鬼民打法走了吗?”。
这种审理很能糊弄,也让萧石竹大开眼界。
一旁的馆长和馆长儿子,齐齐冷笑起来,脸上也浮现了不屑一顾和满不在乎的神色。
他们早已知道,只要不群情激奋起来,城隍都会看着相识相熟的份上,来个官官相护,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萧石竹扭断了馆长他儿子的手腕,可就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这种可不是磕磕碰碰,而是已经造成了殴打。而且是无故殴打,只为了消遣和出气就殴打他鬼。”攥紧双拳的萧石竹,瞪着那城隍又质问道:“该当何罪?”。
顿了顿声,也不等对面的城隍回答,萧石竹又抢先说到:“按九幽律法中的治安律规定,无故打伤和击伤他鬼,按捣乱和危害治安判决。按情节轻重,判故意伤害他鬼的元凶三个月到十年不等的改造劳动。元凶要被带上手铐脚镣,押赴国中各地有需要建设的地方,无报酬的为我国建设出力。从女鬼遭到馆长儿子长期殴打出气和消遣的情况来看,这个馆长儿子至少该判刑一年。这一年内,他必须在鬼差的监督之下为九幽国建设付出贡献,而且没有报酬。”。
他的话让对面的城隍和判官听得目瞪口呆,也让一旁的馆长和馆长儿子听得心惊胆战。
殊不知九幽律法就是萧石竹和众大臣以及鬼民代表们,一起制定修改完善的。什么最该怎么判,他萧石竹自然能准确的说出来。
“馆长包庇儿子行凶,那也有罪。”紧接着,萧石竹有铿锵有力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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