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考虑一下吗?”海曼有点摸不准希来的态度,但是阿尔奇可不是一副抗拒的样子,他打算再请求请求。
空气中传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腥气紧接而来,从深不见底的地里钻出了恶心的坏东西,几个头探出地面。
渐渐升起的迷雾中夹杂着红棕色的粉末,仔细看像是迷路了的红色蝇虫,一股脑地往前冲,哪里都要争着咬上一口,品尝一番或许是失落的滋味,。
“以后再说吧,现在你需要回家了,准备准备。最好换身衣服,明天启程。”希来打量了他一眼,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海曼的人,视线一转又往窗外深深看了一眼。
书店的门紧紧关闭,阿尔奇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腾地站起来,急急忙忙将门锁住,溜到一边,透过窗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将他吓得退到了一旁。
“现在就要回家吗?”海曼问道,他感觉有事情还没有办的空落落。
“自然,”希来说。“阿莱夫,专心驾车。记住,只管往前。”
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今日实行了宵禁,时间也提前了很多。
空落的就像海曼的心。
他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马鞭子接连甩起,阿莱夫开始加速,却顿了一下才开始颠簸地快速行驶。
海曼感觉到不对劲,深吸一口气感觉不怎么妙,探头往车窗外看去,车一顿,猛地往后一撤。
但他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到了外面的情景。他的头皮发麻,皱着眉头又往外面看,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争先恐后地在玻璃上爬,一下又一下撞着窗户,每一步都踩在同伴的尸体上,溅出的液体红腥一片。每一只都虎视眈眈,拼命地想要钻进海曼的眼珠里。
“这是这么回事?”海曼转过身问道。
希来没有理会他,他正翻看海曼带来的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眼中映着一枚旋转着的月亮符号。
“外面的东西是什么?”他不放弃再次询问,抬起腿往前走了两步刚想让阿莱夫停下来,又想起来希来说的话,顿了顿又坐回了远处,“阿莱夫没有事情吗?”
海曼问完又发现这是个傻问题,阿莱夫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马也不会如此稳健的跑了。
希来依旧没有回答,他像是被这本有趣至极的书完全吸引住了。
海曼眯起眼睛,透过雕花的后窗,望见了身后黑色的浓稠液体在追赶这辆马车。凝聚成的各种奇形怪状往下渗透着粘腻的物质,将所到之处全部封闭,像是会呼吸的沥青,有生命的攻城略地。时不时传出几声尖利的喊叫声。
他趴在一角,看见了马车已经陷在这股黑色的沼泽里了,汇成一团的液体凝固成一张张嘴巴,撕咬着马车也在互相残杀。
车轮无力地打转,马儿还在奋力奔跑,他们已经深深陷入了油红色的泥沼里。
“我们动不了了。”海曼面无表情地说,眼睛一直往外面瞟。
希来还是沉浸在书中,眉毛都不动一下。
海曼咬了咬牙,他能感受到马车在剧烈地晃动,简直是坐在木柴架上。万幸马车被阿莱夫加固过,松散却不散架,这些丑恶的液体不能进攻到内部。
“父亲,您听到了吗?外面出现了一团鬼东西,我们动不了了。”海曼又一次呼喊。
“嘘。”希来将书放下,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海曼,不需要担心,这是场乏味的游戏,静静看着。”
他伸出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修长的手指一动,提着线似的轻轻往后一挥,一团艳丽的火焰在空中炸开,“咝咝”,颤动般的尖叫混成了一起。死亡降临,真正的魔法展现在海曼面前。
诡异的虫子化成不可寻的物质消失在这个世界。车轮开始重新转动,黑色的怪物在火中乱舞,它们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阿莱夫,往前走。”希来说,“不需要停止。”
海曼又听到一声挥舞马鞭的声音,马儿嘶叫一声,哒哒声响起,它跑了起来。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可往后一看,液体怪物依旧紧紧追逐着。它们匍匐着,如同一群黑鸦大军,呼叫着,厮杀着。
海曼皱了皱眉头,担心的望了望远处。
“别担心。”希来难得开口安慰了海曼,却没有将海曼心里的担忧打消。他始终无法真正相信希来。
或许这就是魔法师的古怪之处?让人难以分辨话语的真正意思。
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滚过所掠的一切,在路面上留下一长串的漆黑痕迹,满目疮痍。就像铲子将地皮铲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火烧火燎的悲剧性惨状。
希来的马车在黑色粘腻的液体征伐大军中稳步行驶。挥起的马鞭响彻着冲锋的号角,漆黑的暗雾张扬着胜利的战袍,马头高扬,一声声嘶叫划破夜晚的静谧,黑水奔涌而来,在无月的夜中张牙舞爪。
“要追上来了。”海曼用脚挡住车门,帽子掉了下来,他望向一边看书的希来说:“你想要怎么办?这是我不担心就能解决的了的吗?”
“你担心也解决不了。”希来毫不在意的说着让海曼难堪的话。
“追不上来的。”希来迅速按住海曼的细瘦肩膀,看了眼外面膨胀的怪物,转过头提高音量说:“阿莱夫,加快速度,不要东张西望。它们伤害不了你。”
强劲的抽打声响起,海曼挣脱希来的控制,继续趴在一边观看外面的景象。
他发现这些怪物慢慢在下降,身躯在变小。他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发现不对,原来是四周的黑暗将他的眼睛欺骗了,不是它们在下降,而是他们在上升!
马车在空中行驶,粘稠的怪物也不甘示弱,好像一群闻着肉味的柴犬,半步也不退让,流着垂涎的口水奋力往上攀升,迅速汇聚成一个往上伸长的手,向着天空想要抓住飞奔的马车。
“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海曼说。说实话,他想看看希来的实力。
“别说话,儿子。”希来看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别再说话了,看着就行了。”
海曼不服地撇撇嘴,再怎么样,希来依旧是他亲爱的父亲,总归具有长辈的威严,比如现在,他说什么就要听什么,万一惹他不高兴,给丢掉了怎么办。
这是短暂的安静时刻,海曼将头靠在椅背上,仔细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弄明白眼前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终于希来行动了,他踩在座椅的一角,伸出一个手掌贴在窗户上,手腕轻轻转动,翠绿色的星星图案在窗户上一闪而逝。
海曼扭过头盯着窗外,看到陆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白色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高楼上旋转,在大街上旋转,在湖面上旋转,含着令人心惊的威势,是水涡!它像是一个巨大的网将黑色液体侵蚀过的一切全都包裹住。
阿尔奇盯着幻觉般的洪水,伸出手捞捞,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对着目瞪口呆的琳赛说:“还挺凉快的。”他说完,鼻子上冒出两滴汗。
“爸爸,有毒的。”琳赛回过神后说。
阿尔奇又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将刚才没有咽下的口水吞入肚,怀着敬意和感激对着天空行驶的马车鞠了一躬。
一阵凄厉的哀嚎,黑色液体凝成的手掌被水吸了进去,路面像是被水洗过般闪着洁净的水光,象征着黑夜的路灯在此时亮起,水光即刻消失不见。
希来做完一切看了看海曼,将他搞的有些蒙。
楞了半天,海曼说:“您真厉害。”他由衷地称赞,恨不得鼓起掌来。
但是希来才不领情,他将书捧着,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混着翻页的呼啦声说:“事情还没完,阿莱夫,继续往前跑。”他又看了海曼一眼,说:“海曼,你闭嘴。”壹趣妏敩
海曼慢慢吐出一口气,挑了挑眉,他自认为自己的反应棒极了,完全不需要希来额外的关照,再说强调事态的严重性怎么能算是一种吵闹呢。他也没有提出反驳,点点头认真的盯着书封面上的灰色小人。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又来了。”海曼在心里说,他瞄到又来了一群怪物,密集的黑色大虫煽动着机械般柔亮的翅膀朝着马车扑来,隐隐要遮蔽驻留有夕阳的天空。
马儿蹬着腿,加快了速度。
虫子的速度更快,马车的四周像是出现了一堵遮天蔽日的油墙,油光发亮的虫子有组织似的聚拢,围成了个圈将马车紧紧包围,嗡嗡的声音刺耳至极。他们就像掉在了马蜂窝里。
海曼抬头一看,最后的光亮在头顶消失,他双手捂着耳朵,皱着眉头咬紧牙齿。
哗啦一声,希来撕了张书纸,打了个响指将泛黄的纸张点燃,说:“海曼,待着这里。”他说完,打开车门,快速走了出去。
门啪嗒关紧,不留一丝的缝隙。
海曼看到希来在空中缓步行走,漆黑的大衣被他解开,松散地滑落掉。
他一只手扶着高礼帽,耳边柔软的纯黑发丝被飞带起,增了几分帅气风流。一只手臂举起拿起燃烧的纸,眸子里藏着无聊的疯狂和乏味的痛快,悠然地吹了口气,低了低头藏住眼底的晦暗之色,轻声说:“游戏该结束了。”
他将纸丢了下去,双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碎渣。
侧转过身,如同一幅神秘莫测的绮丽画卷,蓝色的眼睛映照这无边的暗,成了落寞的杀戮之神。他将帽子转了转,慢慢地走上了马车。
海曼看见那团明黄的火焰慢慢变得更大,接着火红的颜色绕了一圈,慢慢又变成了幽深的黑紫色,它也像个圆形的囚笼将他们围了起来,形成一个紧贴飞虫的薄膜。
幽深的能量在海曼身侧流转,他像是一条在漫天花瓣里鼓动鳃部呼吸的鱼儿,窒息到即将死去,也绚烂的如同火树盛开,心掉入了深海里浮游。
一眨眼,那种诡异的感受在海曼身上消失,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感觉虫子好像被这个球给吸了进去。
这时的太阳还未落山,余辉透过圆球照在了海曼惊讶的脸上。
阿尔奇浑身泛起一阵阴寒,他看到的和海曼不一样。他看到的是一个透明的圆球。
虫子慢慢减少,减少很多后,阿尔奇的笑容凝固了。
这个时侯,他才能真正看清,那个透明的圆球如同收割生命的死亡镰刀,将虫子紧紧缠绕,然后残忍地从肢体开始粉碎。
阿尔奇捂住耳朵,他还没有听到过如此惨烈的哀嚎,这些虫子好像要将最后的力气都用来嚎叫了,它们逃不开。圆球继续旋转着,在高空上无所顾忌地搅碎一切,粘稠的血浆爆裂在球上,重重滴落在地上,最后连虫子的空壳和飞溅出的液体都被它吞掉。
这简直是一场屠杀,即使虫子也是屠杀他人者。
“琳赛,回去!”阿尔奇大喊,他抖动着手臂走近琳赛,迅速将她的眼睛捂住,压低声音说:“闭上眼睛,我让你看你再看。”
琳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拍了拍阿尔奇的手说:“爸爸,别担心,会没事的,你的手松一松。”
“对不起,琳赛,我办不到。”
新鲜的血液落在阿尔奇的身上,他颤抖着嘴唇一声也不吭,静静等待这场只有他一人观看的慢性屠杀结束。
圆球自我消化后最终消失。硝烟散去,黑暗归来,天也黑了。
“阿莱夫,到街上去,我们安全了。”希来坐回马车后说。他用拇指揉了揉眉间,声音透出疲倦。
“是。”马车夫阿莱夫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海曼抬头望着天空,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一低头,又看到贴着后门的黑色粘稠物,感慨它们真是阴魂不散。
望着希来他用手指了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还有啊。”
“不用担心。”希来闭着眼睛说。
海曼盯着看了会,果然是这样,不需要担心。黑色的怪物像是胶水般被前进的马车拉扯,丝断了后,转眼被马车甩在后面。而残留在车上的顽固黑色物质,冒着黑色的烟,不一会也消失了。
“那是什么?”海曼好奇的问道,危机过去后他打算畅快的说话。
希来又将书拿起来,海曼发现他真的很喜欢那本书。
他说:“一群闻到肉味的狗,一般人都叫它们夜鬣狗,形态会变化,基本上是在黑夜中出没。今天早了些。”
“可以具体些吗?”
“足够了。”希来应付道。
“那是因为你吗?”他望了眼五米处还在垂死挣扎的黑色液体,现在是两米处了,它还在想着追随。一息尚存的它们已经改变了最初的追杀动机。
“不是,它们不至于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有人在控制它们。”
海曼难得听到他有些自傲的话语,大胆地说着:“可以教我魔法吗?我想学。”
“不行,我不能教你。”希来总算是说了。
海曼以前与希来说过要学习魔法的事情,希来没有理会他,但是希来的表情令海曼终身难忘。
那是一种混杂了厌恶、悔恨、仇视、悲伤的表情,蓝色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恐怖的血红色。
小海曼还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他不知道希来是对自己还是对魔法含着那么悲切的恨意,他不再询问,只是望着希来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自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希来面前提过这件事,只是默默的在书房背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咒语。他知道,这些咒语希来都会,但是不愿意教他。www.sxynkj.ċöm
海曼从未在希来面前显摆过他看魔法书的事情,任何事情也没有。
而现在,希来说了一句不能教,这无疑给了海曼信心,即使他不想承认,希来对他的影响比他认为的要大很多。
“那什么人能教我?”
“我不知道,海曼,这是件困难的事情,或许是不在乎你这个人的人会教你,等你找到了,就能学习魔法了。”希来继续倒翻了一页书。在黑暗里,他好像满怀心事,一不小心就将最深处的感情宣泄了。
什么是不在乎他这个人的人?海曼心里困惑但是没有问出来,他不想再拿这件事去烦希来。
突然,海曼想起了一件小事,说:“您为什么要撕掉书?”
“因为我看完了。”
“可是我还没有看完,您撕掉的是最后一页,我不会知道大结局了。”海曼再次感受到希来的无可救药。
“这并不怪我,是你太过无能。闭嘴,海曼。”
好吧,海曼闭嘴了,承认他说的对,是自己无能造成的。如果还是在梦里,哪轮到他来做这些样子。
在这一瞬,海曼认为希来拖那么久完全是为了给自己表演他是多么厉害,魔法造诣多么高。纯粹是为了炫耀他的魔法!
“阿莱夫,慢一点。海曼打开灯。”希来对这两个在刚才什么也没有作为的废物下着命令,哦,不对,阿莱夫最起码驾车了,技术还很高超。
海曼听话地做完事。
当鲜血散尽,阿尔奇松开已经麻木的手,膝盖打着转般弯曲,干涩的声音发出。他说:“琳赛,没事了。”他的眼底发青,双颊泛红,虚弱着接着说:“琳赛,扶我一把。”
琳赛急忙转过身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进书店放在躺椅上,关心地问:“爸爸,您没事吧,休息休息,我给您端杯水。”她摸了摸阿尔奇冷汗淋漓的额头,转身去倒水。
“琳赛,以后远离海曼的父亲,有多远就走多远。”阿尔奇闭着眼睛,摇了摇受到强烈刺激的头,又闻到了腥臭的血味,打了个寒颤接着说:“魔法师不会那么的残忍,他完全是在虐杀!咳咳,是赤裸裸的杀戮,要是他的话一个咒术就能将这些夜鬣狗全部杀尽。他是在享受猎杀的兴奋,这是件恐怖的事情。”
“我明白的。”
“琳赛,你要听我的话,远离阿诺德先生,他是个恐怖的人。在最开始他就想要将所有的夜鬣狗杀死。”
“爸爸,您是不是太极端了,想太多了,或许是他刚开始可能想要放它们一马呢?”琳赛扶起阿尔奇,将水递给他。
“不,不是的,它们别无选择,因为阿诺德先生最开始将它们困住了。不反击,它们将死的更惨。”
“我还是认为不至于。”琳赛说。
“琳赛,你不是魔法师所以不知道,在最开始,我就能感受到阿诺德先生的魔法痕迹,一点也不隐瞒的将魔法展现,他是故意激夜鬣狗的。”
“爸爸,别太担心了。”琳赛给他盖上毯子,守在他身边。
“嗯。”阿尔奇说完还在微微颤抖,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这些夜鬣狗是冲着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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