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司锦寒依旧疯了似的让人硬生生再抢救几个小时,可推出来的时候,依旧是盖着白布的。
“司总,我们尽力了…”
一句话,让司锦寒彻底站不住了。
他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自欺欺人似的问道,“有没有……有没有再醒过来的可能了?”
没有什么比仪器更加精准,医生本想开口直言没有,可是看到司锦寒那仿佛世界崩塌了一样的绝望神情,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
“或许,有可能……”
司锦寒苦涩的笑了,他俯下身,掀开了那盖在脸上的白布,望着时南那血色褪尽的脸,笑了一声,“真是的,怎么在手术室里睡着了,要快点醒过来啊。”
滚烫的泪水不自觉的落下来,掉在时南的脸上,顺着脸庞滑落,躺在病床上的人始终眸子紧闭,那狭长的睫毛连颤抖一下都不曾,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知觉,留在这人间的,只是一具躯壳。
司锦寒笑着笑着,还是没能忍住哭出了声,他捧着时南的脸,几乎是病态的唤着时南的名字,“南南,南南,睁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以后都不欺负你了,寒哥对你好好的,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绝对不拦着你!你……你他妈睁眼睛……看看我……”
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脚下一软,跪在病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时南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手紧紧握着时南的手,可无论如何都捂不热,掌心中的温度永远冷的如同冰块。
心如刀绞也莫过如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活着为了什么,这条生命是否还有意义。
这场手术,快速的结束了时南的生命,他夸下海口保证不会有事,可真的到了这一刻,生命显得是如此脆弱,如母亲当年所说的,生命是留不住的。
他最后留在时南印象里的,是那不加遮掩的强势暴戾…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一整夜,走廊里都能听到啜泣的哭声,司锦寒一直跪在病床前,一夜不曾起身。
无人敢上前,几个护士看了,在更衣室里窃窃私语。
“唉,造化弄人啊,真是风水轮流转。”
“两年前那个青年就是今天死的那个吧?”
“当初那个青年在手术室里被抽血抽的奄奄一息,如今司锦寒也受了一遍这样的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想办法联系司家把,他这样被人拍到的话,会有负面影响的,司锦寒今天也抽了不少血,超过正常值了,身体也会出问题的。”
几个人商量商量,最终找到了上级领导,费心思联系上了王管家。
王管家深夜赶来医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手术床上面色苍白的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这是…时少爷?”
司锦寒听到他的声音后知后觉的抬起头,那双眸子此刻通红,眼神空洞无光,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王管家,隔了好久才回过神。
他神经质似的笑了,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王叔,帮我扶南南一把,我手上没力气。”
“他不能一直躺在医院里,他会害怕的,他得跟我回家…”
司锦寒的面色苍白如纸,不久前抽了那么多的血,他现在头晕眼花,连站起来都是吃力的。
王管家的唇瓣颤了颤,犹豫着说道,“少爷,把时少爷…送去太平间吧。”
时南已经死了…
他听到司锦寒当初说时南还活着的时候,他是打心眼里的开心,一直盼着时南回去,可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天人两隔。
司锦寒愣了一下,随后如同被触了逆鳞的龙,怒声嘶吼道,“送什么太平间!哪里有活人送太平间去的!”
这叫他如何接受,他以为死了的人,已经活过来了,他还来不及开心,就再次阴阳两隔,彻彻底底的,阴阳两隔…
他自以为是的找来的心脏如同一场笑话!
他还没来得及对时南好,还没来得及赎罪,还没来得及忏悔,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他还什么都没做…
他固执的扶着病床起身,沉声道,“医生说他会醒过来,我得带他回家,等他睡醒!”
“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扶他回去,我自己扶他…”
司锦寒像是魔怔了一样的重复着这句话,他拉着时南的胳膊,把人扶起来背在背上,时南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司锦寒怎么摆弄怎么是,只是一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肉体。
明明背上的人是有重量的,可是司锦寒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心中没有半分踏实。
他勉强一手拖着时南的身体,一手扶着墙壁,一步一顿的往电梯口走。
一向下盘沉稳的人,此刻连站都站不住,却还固执的背着人往外走。
王管家咬咬牙,放弃了劝阻,转头走向司锦寒,伸手拖着他背上的时南,为司锦寒减轻一些重量。
时南的身体很轻,一个将近一米八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还是这样的重量。
王管家摒弃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吐出两个字,“回家。”
这是司锦寒的执念,他只需要服从就好…
——
司锦寒像是魔怔了一样,把时南安置在主卧的房间里。
白日里依旧正常去公司里上班,工作,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晚上回家,会对着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人自言自语许久。
像是正常,又像是不正常。
“怎么还没醒啊?太贪睡可不好,起来吃点东西吧。”
司锦寒轻轻触碰时南的脸,语气温柔的说着。
“不喜欢吃吗?那好吧,小懒虫,吃饭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动,那只好给你打营养针了。”
“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初念乐园,那里现在可漂亮了。”
“你知道吗,小念南这几天一直都在念叨你,一直想要找你,我没敢跟他说你一直在这里。”
“他很想你,一直都很想要见到你。”
“你的那个兔子,也在好吃好喝的养着呢,但是没有你在,它好像也变得奄奄的。”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些话,他不嫌累,也不觉得烦。
已经五六天了,时南依旧没有醒,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也做好了永远这样下去的准备。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敢承认罢了。
他的南南…醒不过来了…
楼下一阵躁动,他渐渐回过神,习惯性的说着,“南南,来人了,我去看看,一会儿过来陪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转身的一刹,身后的人,睫毛微不可闻的颤了颤,随后又一切恢复平静,仿佛是幻觉一样。
邱枫何站在楼下的客厅里等司锦寒,看到司锦寒下楼,习惯性的扬起笑脸打招呼,可是在看到那苍白的脸色时,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开口问道,“你…你是没有休息好,还是贫血了?”
行医那么多年,很多东西打眼一看就能知道。
司锦寒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他坐在邱枫何对面,说道,“这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伸手将桌上的茶水倒给邱枫何,随后给自己倒一杯。
红茶还在冒着热气,外面的天气也不算冷,可司锦寒身上却穿着针织衫,一副畏寒的模样。
明显贫血表现。
邱枫何见司锦寒不愿意多说,自己也只好不多言,他直奔主题。
“锦寒,我听说时南要回来了,他人在哪呢?”
他知道时南还活着之后,唯一的感想就是诧异。
当年那样的事,竟然还能活下来,而且以那样的心衰,活了两年,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已经心脏移植了。
他很可怜时南,他一直想为时南做一个全身检查。
时南身上的问题,太多了…
司锦寒的面色有一刹那的不自然,随后生硬的说道,“他在楼上睡觉。”
邱枫何对他们的事全然不知,仍旧自说自话道,“睡觉?这都下午了怎么还在睡?”
“锦寒,你不是找到心脏了吗?给他移植了吗?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有好转吗?”m.sxynkj.ċömwww.sxynkj.ċöm
提起这个,司锦寒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客厅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司锦寒缄默许久才终于开口道,“邱哥,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邱枫何顿时愣住了,他盯着司锦寒,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司锦寒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站起身,邱枫何紧随身后,跟着他上楼。
司锦寒在卧室前停住脚步,推开了门。
那张床上围绕着梦幻漂亮的白色床幔,窗子开着,微风拂过,轻薄的窗幔随风而动,里面的一切如梦似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个人躺在其中。
邱枫何走上前去,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依旧是那张好看的脸,只是此刻面上血色全无。
“手术失败了,没能下来手术台,我…我把他带回来了,我想…一直伺候他。”
哪怕最后会化成一堆白骨…
邱枫何面色凝重的上前,伸手按了按时南的胳膊,问道,“几天了。”
“五天了。”
邱枫何直起身,转身看向司锦寒,严肃的开口道,“五天,五天足以让一具尸体腐朽。”
“锦寒,你知不知道医学上有一种情况,叫假死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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