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江市总是很热闹,虽然它并不在一线城市之列,但这里却是一个新兴的市区,发展日新月异,十年前的街市与如今想必,如同跨越了世纪的巨变。
HELLONIGHT是一家江市比较小众的酒吧,倒不是群魔乱舞的类型,而是带着点儿独特韵味的清吧,暗色的光线让人忍不住想到了阑珊之末,在暧昧的氛围里很多举杯自饮的人都渴望能够在这个寂静的小天地里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郁乔坐在二楼的一个卡座里,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清吧一楼的光景,只是此刻灯光昏寐,倒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必要。
他面前是几瓶开盖的啤酒,橙黄色的酒水在玻璃瓶中碰撞着溢出了气泡,让他无端想起了日出后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
遇见秦漠的事情让他心里敲响了警钟,本以为那人会按捺几天,来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却不想当晚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来信,只说在HELLONIGHT约一场见面,同时消息的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略带青涩的合照,年纪不大的两个少年站在海边,身材高大的那个搂着身形单薄的,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可以见得那是一场令人愉快的假期旅行。
郁乔认得照片,是当初他与秦漠关系好时一同出游留下的,当初那件事情后他本以为秦漠会撕了有关两人全部的合照,却不想还保留了一张。
这照片几乎是明晃晃地告诉郁乔晚上约他的人是谁,关于去不去这个答案,郁乔仅仅是想了两秒就有了成算——他不想一辈子活在阴影下,与其躲着,倒不如提前面对,就像是当年他迫使自己反抗,在秦漠的身上也留下了永久性的伤疤。
“年年,晚上好。”
在郁乔愣神的同时,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一个人,正是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秦漠。
秦漠的皮相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好,略带阴鸷的眉眼甚至还多出几分叫人沉沦的迷醉——你明明知道他是坏人,却还是忍不住听信对方的言辞,因为你想做他的那个特例。
“你约我来有什么事?”郁乔双手微微握着玻璃杯,冰凉的酒水在他的晃动下贴着杯壁潮起潮落,时不时给掌心带来温度的交替。
他开门见山道:“我不觉得有和你再次见面的必要。”
“可你还是来了。”秦漠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青年。
比起早晨雨水中的剑拔弩张、争锋相对,此刻似乎平和了很多,但仅仅是表面。
“我不想天天躲着人生活,所以我有必要来了解一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郁乔的语气中染上了一抹平常不可见的尖锐,甚至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秦漠,你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该不会还要纠缠我这么一个肮脏的同性恋吧?还是说时隔多年,你又想着什么新奇的点子来羞辱我?”
抛开早晨意外遇见后的无措,现在的郁乔穿上了自己的铠甲,将当年秦漠讽刺自己的话一句、一句送了回去。
秦漠哑然片刻,才沉声道:“年年,不要惹我生气。”
“呵,你以为你是谁?”郁乔平常是脾气不错,可那得看人,若是换做了秦漠,他恨不得化身暴龙直接把眼前的人给活吞了,“秦漠,你不要觉得当年我们有几分同窗情谊就可以对我比比划划,你配吗?当初那些话是你说的,现在也都奉还给你,几年不见,你是失忆了吗?”
“——或者,”郁乔的眼神冷冷地落在了秦漠的侧颈,“我有时候真后悔,当初应该再咬深一点,最好让你那时候就彻底消失。”
“年年真狠啊。”秦漠笑了笑,他手指有些缱绻地摸着自己的侧颈,像是在辗转地回忆什么,那是于郁乔来说的屈辱狼狈,于秦漠而言的醒悟野望,“但是我很喜欢年年给我留下的痕迹。”
他举杯浅啜一口,眉头微平,似乎是不太满意这酒水的烈性,“年年,其实我们早就密不可分了。”
“你在说什么?”郁乔皱眉。www.sxynkj.ċöm
“我留在你身上的烟疤,你留在我身上的齿痕,这么多年了也褪不去,别人有这待遇吗?”
秦漠搓了搓手指,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缓缓点燃。
火机在男人修长的手指间翻转,橘红的火苗在跳跃,一点点灼红了烟头,随着男人的吐息,一圈薄薄如云海的烟雾也上升朦胧的灯光。
郁乔瞳孔一缩,指尖发麻,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一种生理上的疼痛。
被人按压着,无力反抗的,在小树林里嗅闻着缭绕的烟味,像是某个人在宣扬自己的所有权,便用那猩红滚烫的热源贴近了白皙卷着汗珠的肌理。
——疼吗?
——当然疼啊!
曾经的郁家是新贵,而郁宸年是被整个郁家捧在掌心里的娇娇少爷,吃穿用度都是父母可以给予的最好待遇。
他上着贵族学校、穿着大几千的运动鞋、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惊喜满满;他长得唇红齿白、讨人喜欢,不缺朋友、性格柔韧,从来不以家世地位压人,可就是这样风光月霁的小少爷,在一朝郁家落难后,也成了任人宰割、肆意玩弄的雀儿。
那个圈子里的人普遍早熟,在普通孩子踢足球打篮球、天天畅想零花钱自由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开始随着父母进出各种高级场所,更有甚者随之出入公司,他们懂得不仅仅是人情世故,更是趋利避害。
于是当风头正盛的秦家少爷宣称自己养了个“宠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即使他们也曾喜欢与郁宸年做玩伴、即使他们心里也曾有过不一般的心思,可遇上秦家,他们不敢也不能。
“把烟灭了。”
冷冷的语调像是掺杂着冰碴子,郁乔颤着手腕紧紧抓握着手里的玻璃杯,似乎在寻找一丝可以支撑自己的勇气。
他讨厌香烟、讨厌那刺鼻的烟味儿,更讨厌拿着烟的秦漠。
“怎么?看来年年还记得……”
——哗!
一杯啤酒迎头浇在了秦漠的头上,连带着冒着火星的烟头也彻底熄灭。
男人目光直了直,他抬手抹了抹眉眼上的酒水,便听到青年隐含怒气的声音——
“秦漠,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
“不,或许应该说是厌恶。我很少用这么锋利的言语去攻击一个人,可是你值得,非常值得。”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上辈子我是掏了你们家的祖坟吗?这辈子怎么就遇见个你?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要找过来,图什么?再按着我用烟头烫我一次?还是两次三次?”
“要么你干脆掐死我算了,你敢吗?”
秦漠不敢,他回来的原因也不是为此。
男人呼出一口气,他道:“年年,我喜欢你。”
是一句告白,但却是高高在上之人的垂怜,似乎要听到的人必须立马乖巧地靠过来摇尾乞怜。
不平等的,不尊重的,同样也是不爱护的。
郁乔:“我不稀罕。”
秦漠:“秦家的势力足够保郁家东山再起,当年骗了你父亲的人我也能把他送到局子里,秦家会认可你,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施舍。
郁乔冷笑,“我当然不满意了,我是对你不满意。秦漠你有什么脸在做过那些事情以后说喜欢我?你当我是斯德哥尔摩吗?还是你觉得我犯贱会喜欢一个伤害过我的人?”
郁乔不是缺爱的小可怜,相反曾经作为小少爷的郁乔尽享郁家的宠爱,即使家世没了、公司破产了,但他的父母从来没叫他受过委屈,甚至可以说郁乔长么大来的所有委屈与伤痛都来自一个人——那就是秦漠。
“我不犯贱,我也没病,所以你的喜欢我不接受。”郁乔放下杯子起身,一眼都不想多看秦漠,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我对你是有恐惧,但这种恐惧不会伴随我一辈子!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过路人!”
“过路人么……”
坐在原位的秦漠喃喃,眼神一寸寸地变狠,“那我就要把过路人变成枕边人!”
……
HELLONIGHT的门前,摆脱了秦漠的青年静静站在灯牌之下,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才顺着路边漫步。
郁乔了解秦漠,他深知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见面。
早晨的雨水才过去,这会儿便又落下了豆大的雨滴,夜晚的街边不少人都蒙着衣服行色匆匆,唯有被雨水淋着脑袋的郁乔变成了异类。sxynkj.ċöm
他该去躲雨的,那一刻心灵上的疲惫却叫郁乔懒得理会。
——滴滴。
两声喇叭引起了郁乔的注意,他微微偏头,便看到了一辆逐渐靠近自己并停下来的深灰色私家车。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郁乔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顾寻。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与此同时,提着两箱礼物的荆烈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敲开了郁家的大门,谦和、温驯,夹着蒙蒙的雨雾,藏起了全部的獠牙。
“您好,请问是郁乔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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