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细细思量，以及对现在律法的查询，言言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今日，秦初尧一行人已经办完事回来了，他也正好要去问问赵奶奶孙子的事。
走进院子，敲敲房门，“爹，言言来找你了。”稚嫩的童声。
“进来。”
屋子里，几个人正在讨论什么，看到言言来了后，一致停了下来。
“爹，赵奶奶的孙子找到了吗？”他蹦跳跑到秦初尧身边，一脸期待地望着爹，希望能听到好的消息。
“你很在意这个事吗？”
“当然，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赵奶奶帮了娘，她的最大希望就是能够找到她的孙子。”言言点头，肯定回答道。
其他几人见状，很有眼力劲儿地找了些理由，拱手告退，把谈话空间留给父子俩。
“言言，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想怎么，就能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实现，有的时候，如果尽力了，就随缘而去吧。”秦初尧把言言抱起，放在他膝盖，俩人面对面交流。
“是找不赵奶奶的孙子，还是……其他什么？”言言意识到了，睁大眼睛看着爹，但内心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的，我们找到他了，但是这个孩子已经夭亡了，就在刁老头把这个孩子卖出去后的没几天。”秦初尧语气平缓，向言言解释这个事情。
“什么原因呢？”言言极力压抑着情绪，但还是面露伤感，因为他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落入这种田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没有力气和能力反抗，是不是也是死路一条？
“离开家人后，这孩子因为受了惊吓就生病发高烧，主人家本就是抠门小气之人，图便宜才买了这孩子，本以为是没吃饱饭才恹恹的，结果买回来过了两日，才知生病了，生气之余的主人家哪里还愿意掏钱救人，结果这孩子烧了几日后，没人照料，就去世了。”
“那尸骨呢？”言言急忙追问，如果有墓地的话，对于赵奶奶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被扔在乱葬岗了，早已尸骨无存。”
言言鼻子一酸，喉咙里不禁的发出一声难以描述的音节，似是小兽的悲鸣，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落下来，尽数跌在秦初尧的衣衫上，洇进去……
秦初尧抹去他脸上的泪，直视着他，“有的人生来就光芒罩身，如同你一般，自然就有人是落于阴影角落，如同这赵奶奶的孙子这样。只是你要知道这世间出生是没得选，事事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实力，所以你的力量和实力到达一定高度时，你能制定规则和改变你想要事情。”
“包括不许买卖孩子？人人都有饭吃？”
“是的，只是这条路极其难走，也许穷极一生，你也无法实现。”
“那我也想努力去做。爹，你会帮我吗？”秦初尧的话并没有打击到他，相反更激发了他的斗志，这目标是那么遥远，他的心却又是那么坚定，朝着远方朝圣的雪山，他需要一步一磕头，跨过高山，趟过河流，不管多少年都会去追寻他心中的梦。
“会。爹会帮你。”秦初尧本以为自己给儿子定了一个艰难的前进目标，却怎么也没想到，历史在此拐弯，大新会在百年之后，提前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从此在心中定下目标，而他的这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包括他的后人也在为此而努力。
秦初尧欣慰点头同意，这儿子太棒了，以后妥妥的皇帝料，还是那种名垂千古的那种。
“那前几天问你的关于赵奶奶的问题，你想好了吗？你要如何给她定罪？”sxynkj.ċöm
“赵奶奶本是此案的受害者，但因受到刁老头的胁迫，再加上自身恐惧，她由受伤害的人变成了伤害别人的人，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间接参与了伤害其他人，我查了《大新律.刑律.人命》，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赵奶奶应当属于参与谋划但没有动手杀人，像她这样，属于后者。念在她帮过娘，有悔意，折功后，最后应当判流放。”言言把他的判断说出来，逻辑清晰明了，说得头头是道。
“但是……”言言停顿了一下，“爹，法外有情，念在她年龄大，是老年人，也是被恶人胁迫，再说这里本身就是边陲之地，还能往哪里流放。儿子建议让她去寺庙剃度为尼，余生为这些死去的人和受过伤害的人念经赎罪，同时把家中的属于她名下的钱财用来赔偿，可好？如果她没有钱，我愿意把我的那份零花钱给她，算是弥补她失去孙子的补偿，因为她看我的眼神，跟祖婆婆和外婆看我一样，我实在难受。”言言一想到赵奶奶这么多年想盼回孙子的希望就这么落空，心中就很难受，像是一块大石堵住了心口一般。m.sxynkj.ċöm
“善，言言，爹已经说了，赵奶奶的判决由你决定，只要你言之有理，判罪有理有据，就没有问题。”秦初尧淡笑，拍拍儿子还很瘦小的肩膀，年纪小，却觉得他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比自己强太多，不禁又很是骄傲，这孩子取了自己和艾馥的全部优点，未来的路，他能走多远，秦初尧很是期待。
坐在牢中的赵丽娘得知孙子已死的消息，瞬间心若死灰，同时也拒绝了女儿和女婿的探望，哪怕知道他们不怪她，却也无脸再见他们。
不管曾经多艰难，她想的都是努力活下去，只要自己活着，就有机会找到孙子，再看看他，抱抱他，可是现在，她的希望就像泡沫一样破灭了，剩下的是对自己无止境的厌恶和对世间决绝。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牢间，不愿吃喝，一心求死。
“奶奶，我来看你来了。”嫩嫩的童音，像极了自己的孙子，不，不是像，就是小孙子在叫她，赵丽娘那不带活气的眼眸终于注入了一丝人气，她转过头来。
一个身影由远而近，她看清了，是她最乖的小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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