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夫人总觉得白元德话里有话,似乎还有其他深意,只是一时半会猜不出来。她点了点头,不敢让白蓉萱去送客,指了易嬷嬷替自己送白元德出门。
白元德没有推辞,带着蔡二太太走出了栖子堂。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隔着好一段距离。
白元德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蔡二太太嘴硬地道,“我没做错事,有什么可怕的?”
白元德低声道,“你跟我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蔡二太太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二房的空院子。
如今这里只留了些老奴守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看着不免有些凄凉。
蔡二太太狐疑地道,“好端端的,你回这里做什么?”
白元德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着走进了厅堂。
留守的老奴还算尽职,厅堂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和当初一模一样。
白元德在正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蔡二太太的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像是有大事即将发生一般。
白元德对跟来的下人吩咐道,“慧心庵那边不用再去了,就让玲珑在那里安心住上几天,老夫人什么时候让她出来了,再派人去接不迟。”
蔡二太太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你怎么如此狠心,玲珑何时遭过这样的罪?她自小到大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捡最好的?那慧心庵极是辛苦,她怎么受得来?”
白元德面无表情地道,“受不来就让她去死好了,也总比在外面丢人现眼的好。”
“什……什么?”蔡二太太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果断无情,一时愣在了原地。
白元德继续道,“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蔡二太太见他一副无足轻重的语气,又是生气又是寒心,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咱们二房的嫡小姐。”
白元德冷‘哼’一声,“难道宝珊她们就不是我的亲女儿?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多,就只有女儿多。”他说到这里,脸色阴沉地看向了蔡二太太,“别以为你的肚子有多金贵,从里面生出来的孩子就比旁人高贵多少。这些年,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懒得与你一般见识,可你要是还这么不知好歹,我便将你送回娘家去,随便再娶一个,生出来的孩子仍是嫡出。”
蔡二太太脸色一白,“你……”
白元德冷冷地继续道,“如今局势不稳,你最好也给我安分些。连带着睿哥和玲珑,最好也不要生事。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只会添乱,家里花这些米粮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蔡二太太见他提到了自己的儿女,激动地道,“你说我就说我,怎么又提上了睿哥?他这些年外出办事,替你操劳,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就成了废物?”
“替我操劳?”白元德不屑地道,“他折腾了一溜十三招,可办成过一件事吗?哪次不是我为他善后擦屁股?没那个本事就别好高骛远,就他那猪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该被闵六牵着鼻子走,这辈子也别想骑到闵六的脖子上去了。”
蔡二太太不服气地道,“那闵六要真像你说的那么了不起,又怎会被睿哥抢了两地的棉花?他们吃了这样的大亏,你怎么不说?”
“呸!”白元德啐了她一口,“猪脑子,以闵六的手段,睿哥怎么能在他手下得到好处?那两地的棉花看似是抢,却早是闵六的弃子,就等着睿哥那蠢货去接盘呢。”
蔡二太太自然不信,“你胡说!我知你素来瞧不上睿哥,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儿子,将来要继承二房的人,别人轻瞧他也就算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如此?”
白元德道,“想让我瞧上他,他也得是那样的才行。做事顾前不顾后,丢了西瓜捡芝麻,二房要是真交给他,白家还有活路吗?你替我告诉他,想接手家业,他可得精明一些。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是回头他还像现在这般胡来,这家主之位与他就毫无关系了。”
蔡二太太吓得面如土色,“你……你难道要将到手的家业交给三房不成?”壹趣妏敩
白元德冷冷一笑,“二房只有一个白修睿吗?”
蔡二太太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元德道,“明白告诉你,外面早有人为我生下儿子,如今也有六岁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在二房手眼通天,就没有你不知的事吧?哼,你能知道的那些,都是我让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蔡二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年她日防夜防,就怕外室会生出儿子来影响白修睿的地位,没想到还真就怕什么来什么,外室不但将儿子生了下来,而且都六岁了。
蔡二太太气红了眼睛,咬着牙道,“六岁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先别说他能不能长到成年,就算真长到了,那也是十年后的事了。十年之间,风起云涌,上海滩早该是另一副光景了,到时候谁赢谁输,还真未可知。”
白元德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闻声淡淡地道,“还是那句话,在这个家里,我不让你动的人,你就是拼死也碰不到人家的一根头发丝。你要是真有这个精神,不妨在睿哥的身上多动动心思,别像个尖酸妇人一般,对儿子只知道一味纵容,回头在儿媳的身上找补。要不是你胡来,睿哥都要做父亲了,我不看他的面子,看孙子的情面也会给他留条后路的。至于那让你沾沾自喜的棉花,也不用时时放在嘴边上了,你可知闵六这会儿干什么去了?他已经南下广州,折道去新疆了。那里的棉花,不知比睿哥抢回来的好了多少。”
蔡二太太张大了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也不知她问的是儿媳怀孕小产的事,还是闵庭柯前往新疆的事。
白元德道,“这些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近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但若是影响了我的布局,你可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之情。这闵老夫人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你以后少往她的面前凑乎,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就把你也送到寺院里去清修一阵子,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蔡二太太张嘴欲说,白元德又道,“你也不用跟我提什么蔡家,就你那破烂娘家,见钱眼开的主,只要能开出一个好价钱,谁又会管你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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