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的脸上满是泪痕,但神色却异常的坚定,看得李嬷嬷一愣。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上前扶住了唐老夫人的胳膊。
唐老夫人顺势站起了身,对唐氏叮嘱道,“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养着身体就好。这些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好好睁着眼睛等着看罪人是如何伏法的。”
唐氏含着泪点了点头,“妈,我都听您的。”m.sxynkj.ċöm
唐老夫人道,“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好起来才是正经,如今蓉萱所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一个至亲之人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孩子在外头怎么能安心放开手脚做事?你不要让她一心挂两头,白家虽说不是无间地狱,但也需步步为营,不可掉以轻心。到时候蓉萱又要提防白家人的手段,又要惦记着家里的你,岂不是腹背受敌?你别忘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唐氏听了更是如遭雷击,“妈!您放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这才对。”唐老夫人安心地道,“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你嫂子张嘴,只要你能好起来,家里什么都能供得起。”
唐氏答应了一声,唐老夫人这才由李嬷嬷扶着出了门。
吴妈追着送了几步,唐老夫人道,“别送了,回去服侍阿姝吧,这些天你也辛苦了。”
吴妈红着脸道,“我是个粗人,不怕辛苦。”
唐老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阿姝的身上,只是也要顾全自己的身子,千万别把自己熬坏了,知道吗?”www.sxynkj.ċöm
吴妈感激地道,“知道,多谢老夫人挂怀。”
唐老夫人这才与李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吴妈回到了房间,只见唐氏正躺在床上怔怔地出神。她不安地凑上前去,关心地问道,“夫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喝点儿水?”
唐氏摇了摇头。
吴妈又问,“要不要吃个梨子?”
唐氏仍旧摇头。
吴妈不敢再说,束手站在一旁,看着唐氏眉头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
过了片刻,唐氏忽然道,“老太太准备让蓉萱回白家去。”
吴妈大为震惊,张大了嘴巴道,“这……这怎么能行呢?夫人答应了?”
唐氏道,“对,我答应了!”
她狠狠地咬着牙,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
吴妈吓得脸色一白,却始终不敢张口询问。
唐氏忽然抬起头,对上了吴妈的眼睛,“从今天开始,蓉萱便是我的儿子,她就是白修治,以后你可不要记错了。”
她像是在提醒吴妈,却又像在说服自己。
吴妈不知道唐老夫人跟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唐氏为什么会忽然下定决心,她茫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里万分惦记着白蓉萱。
白蓉萱此刻正在铺子里打算盘。
谷</span>掌柜的在一旁一脸满意地指点,“对对对,这个拨上去……这就凑成了一个整数,你来对一对。”
白蓉萱看着账本道,“咦?这么算下来,好像数额有些不大对呀。”
“哪里不对?”掌柜的一愣,连忙拿过了账本,自己另外拿了个算盘敲打起来,没一会儿出了最终的数额,果然和账本上的有差距。他顿时红了脸,无地自容的对唐崧舟道,“东家,前日的账我错算了一笔,数额没对上,这是我的疏漏,幸亏黄少爷帮着算了出来,还请东家责罚!”
唐崧舟道,“没什么,错了改过来就行了。”
唐崧舟对待自家人从来都是宽容的时候多,责罚的时候少。唐家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对他的人品推崇有加,在外头谁骂了他们老子娘几句都能忍得,但若是听到旁人提到唐崧舟半个不好也会立刻冲上去与人发生争执。
唐家的月例并没有特别高,但他们却宁可少赚些,也愿意在这里做工,图的就是一个顺心。
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在账本上重新做了修改。
白蓉萱不安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掌柜的笑着道,“黄少爷不要自责,若是您这样,我可怎么有脸再干这个掌柜?多亏有您及时发现,要不然铸成了大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学荛在一旁听了道,“就是一笔账目,能有什么大错?”
掌柜的立刻收起笑脸,郑重其事地道,“少东家,话可不是这样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账目上的事,那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错的。”
唐学荛讪讪地闭上了嘴,远处的唐崧舟更是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转眼间秋去冬来,杭州城的天气仿佛一夜间便凉了下来。人一冷,便想喝些热的,唐家铺子的茶叶生意自然好了起来。唐崧舟见状把白蓉萱安排到了后院,不再让她抛头露面。
掌柜的怕她无聊,便找来了去年一整年的账本,让她好好地盘一盘老账,看看有没有错漏之处。
白蓉萱便在后院打起了算盘。
唐崧舟怕她冷,还特意命人送来了炭盆。
又过了几日,唐崧舟去见唐老夫人,“铺子里最近的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蓉萱在那边多有不便,我看还是让她回家来吧。”
唐老夫人也怕见到她的人太多,最后生出没必要的麻烦来,当即便点头答应了,“也行,正好趁机了解一下白家内部的情况,免得她将来不知道谁家是谁家,真遇到了事儿都不知道如何应付。”
唐崧舟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白蓉萱便被留在了家里,唐老夫人向她说起了白家的情况,“家里人虽然不常提及白家,但每次说起也都不背人,这些年你也听了不少,我今儿和你仔细磨叨几嘴,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若是答不出来,就去找你母亲,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军对战首先要了解敌人,否则连跟什么人过招都不知道,这场仗还没开战便已败了三分。”
白蓉萱立刻点了点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唐老夫人便道,“白家高祖的膝下只有你祖父一个儿子,后来便由他继承了白家的家业。白家原本只有内房和外房之分,你祖父大权在握,在白家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高门大户也讲究传嫡传长,谁知道你大伯父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只撇下了个怀着身孕的媳妇。按道理嫡长子去世,便该由次子接掌家业,可你这二伯父实在不是个能当大任的主,你祖父不待见他,为了能让你父亲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便做主分了家。从此白家便分成了内三房和外三房。内三房里长房你大伯父已死,他的妻子史大太太后来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是因为孕期伤心过度,几次胎像不稳,那孩子也是九死一生,因此一降生便病恹恹的,当时还有大夫说他怕是活不到十岁。史大太太自你大伯父去世之后便潜心修佛,诚心得不得了,若不是还有个儿子做牵挂,怕是早就要落发出家了。至于那二房你是最清楚的,你二伯父白元德是个扶不上墙的,要不是你大伯父和你父亲先后早逝,这白家什么时候能有他说话的地方?他虽然是个草包,但你那二伯母却是个极厉害的人,出身名门望族的蔡家,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你二伯父贪恋美色,家里娶了的姨太太足足有十几房,外头挂不上名的更是数不胜数,十根手指头都掐算不过来。”
李嬷嬷在一旁不安地咳了两声。
这些脏人耳朵的话,怎么能说给萱小姐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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