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湖东北岸,随着春天的全面到来,草原重新换上春装,湛蓝的湖水也像活了过来,吸引了不少北上的候鸟在此觅食嬉戏。
兀鲁图斯骑在马背上,一手拉着缰绳,信步游哉的沿着河岸慢跑着。额吉塔娜则跟在他身后,单独骑了一匹马。因刚死了丈夫,她的头上没多少金银饰物,衣服也都是偏向简单素朴。
今天是兀鲁图斯特意邀请她出来踏春的,说是春天到了,怎能不出门看看。
作为一名蒙古人,额吉塔娜还是第一次听说‘踏春’这个词语。不过这不妨碍她出门。
毕竟春天到了,谁不想出门看看呢?
当然,她也知道兀鲁图斯邀请自己出门绝不仅仅是看风景那么简单。因而一路上她都没主动开口,只跟着兀鲁图斯一个劲儿往前冲。
这让她有些回想起没嫁人之前的往事。当时她也是这样骑着马,没有目的,只有放空一切的驰骋。
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自由和无拘无束的骑马了。
直到前方出现大片水草和更广阔的湖面时,她才跟着兀鲁图斯的动作,慢慢放缓速度。
“额吉塔娜!”,兀鲁图斯忽然拉了拉缰绳,掉转马头冲额吉塔娜轻唤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你怎么不喊我—”,额吉塔娜想起了什么,将嫂嫂两个字吞了回去。
“喊你嫂嫂吗?”,兀鲁图斯替她说出了口,面容突然变得郑重道:“今日我是以新兀鲁图斯部的大王,以合撒儿之子—兀鲁图斯的名义向你提出求亲,额吉塔娜,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话间,兀鲁图斯已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额吉塔娜跟前,等着对方的答案。
“我—”,额吉塔娜已经二十岁了,也不是什么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所以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只是她想到了从前跟也古成亲后,充斥着担心和害怕的婚后生活,让她有点胆怯了。
“额吉塔娜,你不必害怕我。”,兀鲁图斯理解那种有家暴经历的女人所形成的应急反应心理,柔声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王爷。你所经历的也是我从前所经历过的,因而我能体会到你的难受。请相信我,你嫁给我后,是绝不会遭受到任何伤害的!”。
看着兀鲁图斯认真的脸,额吉塔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额?你笑什么?”,兀鲁图斯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明明还不是男人,却要学着做出男人的承诺,感觉有些—好笑吧!”,额吉塔娜没有藏着掖着,趁兀鲁图斯解释前,补充道:“不过放心吧,我还是会嫁给你的。
但玛依莎,你得把她赏赐给我。当然,如果你想宠幸她我也不反对。但宠幸后,她还得回来伺候我。”,说着,额吉塔娜神情有些躲闪。壹趣妏敩
兀鲁图斯瞬时有些怪异的看着额吉塔娜。没想到自己好命的也古大哥,正妻竟然是那个啥。m.sxynkj.ċöm
不过这种事在后事也实属常见,兀鲁图斯作为后世人,思想也没那么迂腐。便点点头道:“可以!其实你们怎么在一起我都不介意,只要不给我带来麻烦就行。”。
“哈!你在说什么?”,额吉塔娜闻言,却反而怪异的看向兀鲁图斯。
“难道你们不是那个—什么百合花?”,兀鲁图斯有些尴尬道。
“什么百合花的?”,额吉塔娜没好气道:“我是看你年纪还小,现在行房事可能会不知节制,往后成年了恐怕后患无穷。那玛依莎是个勾人的妖精,自打也古宠幸了她,就不知节制,整日沉湎于酒色。我可不想再嫁的丈夫也是个短命鬼,还没成年便去见了长生天。
那我往后啊,克夫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兀鲁图斯讪笑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落在额吉塔娜的眼中,却悠悠感慨道:“现在的你才终于像个少年啊!”,说着,又摆出长嫂的气势道:“不要整日装成小大人似的,以后在我跟前,不用刻意戴着面具活着。”。
话说到这里,才有几分真情实意了。兀鲁图斯莫名有些感动,连连点头道:“好!往后便不在你跟着端着身份了。”。
“嗯!还有。你不用给我第一正妻的名头。我身有隐疾,可能无法为你诞下子嗣。只是你以后若有第一正妻的人选,需得先知会我一声。否则你若娶个不好相与的,我往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额吉塔娜似乎是完全放开了,将自己的条件都一一说了出来。
兀鲁图斯静静的听着,面上含笑。也没有不允的,全都点头应下。
等到对方说完,兀鲁图斯忽然认真的看着额吉塔娜的脸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额吉塔娜神情微征,半晌才悠悠叹口气道:“若不嫁给你,我也得嫁给脱忽或移相哥吧。而比起他们,你至少在我当年成亲时,为我说过好话。
如今你虽已长大了,但曾经那段往事,我想你还没忘记吧。那个为我说好话的稚子,现在也还保留着那份初心吧?”。
兀鲁图斯忽然响起一首诗,温声冲着额吉塔娜道:“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这是纳兰性德的诗句,讲述的是时光流逝,岁月无情,埋藏在心里的那份情感历久旎新弥新,难以忘怀。
额吉塔娜自幼长在蒙古草原,是不太懂这首汉诗的意思。但念叨着,却颇有韵味。而且兀鲁图斯也跟她解释了汉诗的意思,让其明白了对方的心迹。
于是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情深意切。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沉了一半。橙红色的晚霞染透了大半个天空,将人与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也将两人的影子拉近到了一起。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回营便结束了。
却是派去南面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说,东辽的国王—耶律留哥在去年冬季便已病死了。但因东辽瞒着,一直到今年春初才被北面的东真国王—蒲鲜万奴得知了内情。
然后两国边境的军队,就开始大打出手了。
这样一来,辽东境内的平衡便被打破。作为辽东近邻的东蒙古,自然也很难安静的看戏。
直到现在都还在草原上肆虐的马匪,就是平衡被打破后的副作用之一,也是人祸已至的最好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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