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冷寻惊讶的抬起了头:
“娘知道什么?”
冷若烟满脸泪痕,半晌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
“其实娘一直都知道,燕薇在假装失忆。”
“什么?”
冷寻震惊极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冷若烟。
云梦牵等人也齐齐地看着她,所以他们这几日如此折腾,如此设计燕薇,想要证实她在假装失忆,想要给冷若烟一个完美的解释,却原来她早就知道?
众人都沉默着,等待着冷若烟的下文。
只听她道:
“燕薇是我从小养大的,她从七岁就到了我身边,十几年的养育,我怎会不了解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回到京都被诊断为失忆开始,我就仔细观察过她,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这不记得了,那也不记得了,但是她在冷家的活动丝毫没有受限,她清楚的知道她该住在哪里,清楚地知道膳房里的一勺一筷一碗都放在何处,甚至我让她拿一件我的衣裳,她都能准确无误的拿给我,对于家中的一切她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有几次她故意打破锅碗,但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我看在眼里,我又怎会被她骗过?”
微顿,她接着道:
“我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我,她浑身是伤的回来,还去了青龙山那么远的地方,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她又何必假装失忆?我知道青龙山,听说那个卖豆腐的丁隐就去了那座山上当山匪,那人一直惦记着燕薇,我想只怕燕薇去到那青龙山,是与丁隐有关。丁隐他可是山匪啊,燕薇与他扯上关系,又能有什么好事?可她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虽说是个丫头,但我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着、爱着。我想着,只要她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在我身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吧。”壹趣妏敩
“可是我没想到,她想隐瞒的,竟是如此不可饶恕之错,杀人、放火,她怎么敢?从小到大,我不是这么教她的,可她怎么就会长成了这样?怎么就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去杀人放火?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冷若烟说着说着,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见她伤心流泪,云梦牵、钱苏苏和碧春也都忍不住跟着落泪。
有哪一个真心疼爱儿女的母亲,在遇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时,还能如此理智?
“都是我不好,长宁县主,让你受苦了……”
云梦牵没想到,这一刻,冷若烟不仅唤了她一声长宁县主,竟然还从椅子里站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按道理讲,她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县主,身份贵重,文武百官见了她都要行礼,何况寻常百姓?
可是她却从不以县主的身份自居,与冷若烟等人相处时,也从不端着架子,就像邻家妹妹一般谦虚。
冷若烟这一跪,可以说是无比郑重了。
“夫人,您别这样,快起来……”
云梦牵说着就想要去搀扶冷若烟,却奈何使不上力。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跪在了冷若烟的面前,与她平视。
“夫人,这怎么能怪您?”
她单手扶着冷若烟的肩,对这位善良的妇人心疼不已。
冷若烟却哭着摇头:
“若是我早点戳穿燕薇,也不会让她再度犯下大错。是我教女无方,才让她敢去杀人,若是长宁县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赔上全部身家性命,也赔不起啊!长宁县主福大命大,才让燕薇两次杀人不成,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没有教好她……”
冷若烟泣不成声。
云梦牵心疼得看着她,也是哽咽道:
“夫人,您快别这样,您折煞我了!”
“牵牵,你受委屈了,我愧对于你,对不起,对不起……”
冷若烟说着,竟向云梦牵磕起了头。
冷若烟的道歉是发自肺腑的,燕薇所做之事受到伤害最大的人便是云梦牵,她对云梦牵的歉意不是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
“夫人……”
云梦牵想要制止冷若烟的动作,只能示意碧春将冷若烟搀扶起来。
此时的冷若烟悲痛欲绝,在磕下第三个头之后,便伏地痛哭,再也不愿起身。
云梦牵想,此刻冷若烟的心中,即便有对她的愧疚,也有失去燕薇的痛吧。
哪怕燕薇做错了事,但那毕竟是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养育了十几年的人啊。
“夫人,我不要紧的,您节哀顺变……”
云梦牵哽咽道。
碧春去搀扶冷若烟,她才勉强从地上起身,却依然跪着。
此时的冷若烟,已是泪流满面,在场之人谁又不是如此?
只是冷若烟心痛的是燕薇,而其他人都在心疼冷若烟罢了。
“其实,我一直在等燕薇自己醒悟,能告诉我实情,可是我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她如此罪孽深重,实在不可饶恕,如今她自行了断,算是她赎罪了吧……我与她的缘分,尽了。”
冷若烟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她的悲痛与坚定,也只是在一瞬间的事。
云梦牵暗道,冷若烟不知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坚强,着实让人心疼。
冷若烟让碧春去搀扶起云梦牵,自己则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她一边拭着脸上的泪,一边说道:
“牵牵,我就不陪你了,让寻儿送你回去吧。”
说罢,冷若烟像是已经放下,又像是悲伤过度,说出这句话后,便转身亦步亦趋的往后宅走去。
钱苏苏见状,忙起身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拒绝。
几人眼看着冷若烟离开,整个人摇摇欲坠,都无法抑制的为她心疼着。
最心疼的人莫过于冷寻。
他依旧跪在地上,朝着冷若烟的背影哽咽道:
“娘,您别伤心,不是娘的错,都是儿子的错……”
闻言,冷若烟的身形忽然一顿,却没有转身,声音透着无比的沉重:
“的确是你的错,别以为这些年你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若不是你朝秦暮楚、浪迹情场、随意对待感情,燕薇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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