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牵说着,拿出了令牌交到云梓琛的手上。
云梓琛看着令牌,玄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拿走他的令牌,而让他一无所知,这样的功力实在无人能及。
父亲说让他不要得罪玄苍,这样的玄苍的确不能轻易得罪,尤其云梦牵在他的身边,世事越发难料。
…………
彼时的蝶舞轩里,云梦蝶站在书案前,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
四天了,这是她从寒香园回来后的第四天了。
她整个人仍然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这四天来,她一直在做平日里只有云梦牵才会做的事。
她认真地学着刺绣,可是却怎么也绣不好,无论多么有耐心,那根细细的绣花针就是跟她过不去,不时地扎她一下,让她疼得狂吼乱叫,最终总会以剪碎绣品告终。
她也认真地学了弹琴,可是弹出来的声音,与赏梅宴上的云梦牵相比,简直就像在弹棉花,于是她剪了弦、砸了琴,发誓今后再也不弹。
她还认真地与柳姨娘对弈,可是柳姨娘本就对这些一窍不通,最后她只能将棋子胡乱扫落在地,责怪柳姨娘不是个好对手。
她也认真地学写字,就像现在。
她拿出生平最大的诚意、最大的耐心,从早膳后便站在这书案前,一写就是两个时辰。
然而写出的字,也只能用“会写”两个字来形容,跟美感、风骨这些优美的词汇毫不沾边。
她写了撕、撕了写,满地都是她的“杰作”。
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她,其实没有一刻能静下心来。
因为她想不通,玄苍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怎么就会认下云梦牵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呢?
这分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为什么偏偏他却接受了?
她气得快要发疯了,却一直压抑着,因为她要磨炼自己,为了玄苍,她必须忍。
她一定要让玄苍看到她的“改变”,让他没有理由抛弃自己。
这几天,她以为玄苍会来跟她解释,可是蝶舞轩却安静得像是坟墓,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死人了……
却在这时,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是玄苍王子带着王子妃来了上将军府,此刻玄苍正往蝶舞轩来呢。
听说玄苍来了,云梦蝶原本打算折断的狼毫,却重新握紧了。
直到玄苍进入房内,她还在目不斜视地练字,丫鬟绮兰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地放下笔。
“玄苍哥哥……”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赶紧走过来,礼仪周全地给玄苍福了一福,
“玄苍王子安好。”
这样的云梦蝶,倒是让玄苍有些意外。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着,视线从暖阁里的绣品、到新买的琴,还有矮几上放的棋盘,最后落到书案上,那不成样子的大字,当然还有地上那一堆被她揉成团的宣纸。
云梦蝶无法料到他会突然造访,所以这些日子,她就是这样过的?
真的打算修身养性?
玄苍不愿多想,只是在绮兰奉了茶、退下去后,仍旧站在外室的正中央,声音沉沉:
“你妹妹去芳华泉沐浴那晚,发生了什么?”
云梦蝶知道玄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听到他如此直接地问出来,还是很意外。
回想着那天在寒香园的情景,玄苍必然是听到了她与云梦牵的对话。
不过依着父亲后来与她的分析判断来看,也只是听到了最后一两句,否则他不会一进来就刻意强调,孩子是他的。
想了想,她低眉顺目地说:
“那晚在芳华泉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妹妹知道,玄苍哥哥缘何来问我?”
他微微侧过脸,幽深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云梦蝶的头顶,语气不善:sxynkj.ċöm
“你以为呢?”
云梦蝶心里咯噔一下,玄苍早已不是最初来天羽时的玄苍了。
这样的他,浑身带着禁欲的气质,霸道凌人的气场,让人莫名地畏惧三分。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
“是妹妹跟你说了什么?”
“我现在只想听你说。”
她知道,玄苍会这样来质问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她仍然心存侥幸,不愿承认。
左右云梦牵也没有证据,她的话只是一面之词。
“玄苍哥哥,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涉及到妹妹的清白,我实在是……”
“云梦蝶,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玄苍没等她把话说完,甚至对于云梦蝶这样的狡辩,他已经感到厌烦。
男人就是如此,一旦不存念想了,便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一丝耐心都不愿再给。
他的态度冷情至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云梦蝶知道,她今天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沉默的时候,却已经想好了对策:
“妹妹去芳华泉沐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晚上妹妹被一个男人先行送回府,是因为那天晚上车夫喝醉了,赶不了马车。后来那车夫回府,因为误了妹妹的事,我娘找来盘问,一顿板子下来,那车夫才说出了事实。”
车夫?
玄苍心里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实?”
云梦蝶抿了抿唇,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道:sxynkj.ċöm
“那车夫趁着酒醉,偷看了妹妹沐浴,因为妹妹实在太美,便忍不住跳进了温泉池里,将妹妹她……将妹妹她……”
“如何?”
玄苍握紧了拳头。
云梦蝶垂眸看到了玄苍紧握的拳头,心里恨恨的,他在心疼吗?
她一咬牙,道:
“他欺负了妹妹,夺走了妹妹的处子之身。”
不知道她的话,玄苍信了几分。
他的愤怒无处发泄,她只见他的骨节泛着可怕的白,低吼道:
“一个车夫,胆敢亵渎未来王妃,谁给他的胆子?”
“玄苍哥哥莫要动怒,当时我娘也是觉得事有蹊跷,才将他捉来盘问,谁料竟真的问出了东西。”
“那车夫现在何处?”
“那车夫当时挨了板子,大概是用刑的人下手太重,第二天那车夫便死了。”
“死无对证?”
玄苍眼睛微眯,就像荒野上的狼,在判断猎物的方向,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玄苍话里有话,云梦蝶又怎会听不出?
“玄苍哥哥……你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眼睛里已然泛起了泪花,又是玄苍熟悉的那副委曲求全、泫然欲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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