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尘躬身施礼道:“我下山后,门中诸事,多多有赖师叔了。”沐轻尘看着山下采摘紫草的沐良,面有犹豫道:“师叔,只是这孩子……”
“我看这孩子很好,虽然天赋不及沐羽,但是心性资质都没得挑,假以时日,执掌雾滋未尝不可。”布衣老者看似轻描淡写,声音中却透出不可质疑的坚定。
“师叔,疑似上官暮后人现世,天下乱起就在眼前。谶语莫非要成真?”沐轻尘面色凝重道。
“清溪河边草,黄沙万里霜,血色明月夜,临世为天狼……”
布衣老者轻声念道,“是也罢,不是也罢,我只认他是我雾滋的弟子,虽然拜你为师,实际上却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任他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有老夫在,无人能动他分毫!”老者仰头看天,云霞浮动,清风舞动紫竹,沙沙作响。
“谨遵师叔祖教诲,我沐轻尘只有一个女儿,本以为命中注定无子,但自当他出现在雾滋,我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我本以为师叔祖为天下计会有所顾虑,但师叔祖这番言语,即便我不能全身而退,也可含笑九泉。”沐轻尘轻笑道。
“雾滋为这天下失去了太多,此番前去,炎烈也必然应召入宫,东麓在宫中高官无数,这数百年为这天下也算是尽心竭力。只是那藏云和星隐,万万要小心……,当年我师兄以身殉魔。而今雾滋无需再死。”
老者话语一顿又道:“若到必死之时,你我皆可,但雾滋传承不可断,羽儿不知在何处,以她的聪慧和天赋,固然无事,却无法传承我雾滋至高心法……我雾滋,就看这孩子了。”
“你且去,即日起,雾滋封山大阵开启,不许出,也不许进!”老者传令入虚空。
四名灰衣老者自后山不可知之地掠出,分别向东、西、南、北四处飞去。
须臾间,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紫雾笼罩了整个雾紫堂,山前的石阶逐渐隐没,竹草依旧,清溪依旧,云霞清风依旧,却是再也找不到雾紫堂的任何踪迹了。
日沉月升,昼夜交替。沐良站在雾滋堂的最高峰向下看去。远方有寒鸦数点,白水漫过沙汀。风吹过他的黑发,月色掩映着他异常英俊或者说妖媚的脸庞。显得孤单冷清。
因炼药救人都需要很高的悟性,所以雾滋堂收徒极严。虽名满天下,满山弟子却也不过三百而已。沐良是最小的弟子,深得满山师兄师姐的宠溺,可是比较尴尬的是,沐良虽然名义上是堂主的弟子,却得到了师叔的真传……这些关系,真是令人头疼啊。
不过在沐良看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跑到后山,那些守山的老家伙们也都当他是师叔的关门弟子,非但不加阻拦,反而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什么藏经阁,炼丹房,药房等禁忌之地随他出入,甚至在百无聊赖之中又教了他一些在沐良看来乱七八糟实则神妙非凡的阵法。
这一切热闹极了,刚刚入夜,正是晚课时间,诸多门人正在炼药。火光明艳,药香扑鼻。不时有颜色各异的丹药跃空而上,夹杂着阵阵兴奋异常的惊呼,定是有上好的丹药被炼制成功。
“小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布衣老者鬼魅一般出现在沐良身前。
“拜见师父!”沐良连忙施礼。他虽然顽劣异常,却对布衣老者异常恭敬。不仅因为实际上是老者将他养大,更是老者的种种神异,不得不让他敬服。
他看过老者随手就扯下方圆数十里的星光,也见过老者顺手拘来百里长风。神识弗远不及,穿梭虚空瞬间而至。在他心中,这是他的亲爷爷,师父,也是他的神!
“师父,今天来的人擅闯山门,所为何事啊。”沐良恭敬问道。
老者面带微笑道:“屁大点事,有什么好问的。”
“师父,只是堂主他老人家已然下山,守山大阵也已经开启,甚至四大护法已然启动隐字决,怕是没那么简单啊。”沐良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老者沉默不语,看着这个心智绝对远超年龄的漂亮孩子,轻叹一声道:“天下即将大乱,怕是要河山倾覆,流血漂橹。灾星已然临世,东麓,炎烈和我雾滋同气连枝,注定无法苟安。况且数百年前那一战,我雾滋元气大伤,像那样天地变色的大战我们是再经不起了。”
“那场大战我曾在藏经阁查阅过相关典籍,说是天地变色都不能描述其万一。而今,师姐音讯全无,堂主离山而去,纵然雾滋隐遁,怕也无法独善其身”沐良正色道。
“我曾答应门主,哪怕洪水滔天,天塌地陷,我都会护你,护我雾滋周全。凡人百年阳寿,尚懂舍生取义,而今我已千年高龄,真想看看那九幽之下,有多少魑魅魍魉!”老者豪气顿生,仰天长笑。在这幽静凉沁的夜间如涟漪一样散播开来。壹趣妏敩
“男儿配吴钩,斩断清溪流。寒铁蕴十载,一剑斩三秋!”
老者仰天而歌,雄浑悲怆。仿若时光穿梭,又回到了那个日沉星陨,踏血而歌的时代。
就在这雾滋堂前,就在那斑驳石阶之上,炎烈堂主严北城浑身浴血,创口无数,七窍流出赤金色的血液,斜依在石阶之上。东麓掌教凡殊筋脉尽断,摇摇欲坠。
雾滋守山大阵拦不住那个千年间最大的变数,曾经的无双侠士而后又如邪魔临尘的剑客。那剑客极其英俊,或是说妖媚的雌雄难辨——上官暮!
剑客无剑,一袭长衫洗的月白。长身玉立负手而行。所过之处星光黯淡,万物枯竭,双足落处皆为赤地,寸草不生。
“上官暮,为一人而倾覆天下,太过自私了吧!”严北城手拄长枪,颤声道。
“何为自私?以一人换这天下便是自私,那为这天下逼迫一人去死,又何尝不是自私!”上官暮面色波澜不惊,负手登阶。
“以一人救天下亿万黎民,怎会有私!”凡殊艰难开口道。
“这天下与我何干,众生又于我何干,在我眼中有她便云柔风清,无她便山河惨淡,尔等与天下众生都是食其骨血的衣冠禽兽,我杀你们,如杀禽兽,何错之有。”上官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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