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扒在屋顶上掀瓦偷听的辰雀顿时一愣。

  就见她抬头,对着空隙里辰雀的一只眼微微一笑,“好听吗?”

  说罢,就听瓦片哗啦啦掉落不少,全都砸在了厅后的地板上。

  其实她不会武功,也没有那个轻微响动就能察觉到的本事。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与许宿说着话,她就觉得头顶莫名其妙有光投下。壹趣妏敩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抬头去看,就瞧见了房顶上的破洞。

  这破洞很是微妙,但她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有人扒拉在屋顶,掀开瓦片探听别人秘密的画面。

  所以在与舒嬷嬷讲话途中,她又仔细去看。

  果真,就看见了一只人眼。

  辰雀的左眼下方有一红痣,所以很好辨认。

  不多时,辰雀就已经拍拍身上的尘土,来到厅中,对着她就是一顿叩首。

  “属下见过郡主。”

  “听了多少了?”她问。

  “没……”辰雀本欲扯谎,却听她“嗯?”了一声,只得承认:“听得太清楚,但也都听见了。”

  “那你即然都听见了,也知道我要出城吧,”她见辰雀还算老实,不由满意点头。

  辰雀垂下头来,“也……听见了。”

  “陛下让你来保护我的吧?”她又问。

  辰雀点头,“是。”

  “既然如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孤零零一人出城是吧,”她看着辰雀,眼里扑闪扑闪着光。

  辰雀没敢抬头去看,但已经能感受到,眼前这位郡主的“循循善诱”。

  虽然很想说,他一直都在暗中偷听,也晓得她安排了人手。

  但郡主的话他又哪里敢戳穿,只得咬牙点头。

  见辰雀“心甘情愿”的答应,她也放下心来。

  百里昭真是让辰雀来保护也好,监视也罢。

  总归这一回,也算是帮上她的忙了。

  去城外见望月楼掌柜,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百里昭知道了,也治不了她的罪。

  她又有何好怕的呢。

  即已说定,她也就不再耽误,立刻就带着辰雀,再叫上月檀和立果,备了些饭菜吃食,便一道出了府门。

  东城门离郡主府有段距离。

  行了许久,几人才终于按照立果的指路,赶到掌柜所在的破庙。

  破庙果真很破,残垣断壁之间,就连屋顶都是破漏的。

  庙外荒草丛生,若是不扒开那一人高的草,甚至不会注意到此处竟有一个荒庙。

  立果带着众人踏过草丛,推开摇摇欲坠的破门,进到庙中。

  庙里神像已毁,菩萨的半截身子都已成了碎石,散落在半身座下。

  而掌柜的,此刻正摊倒在那破败的神像之下。

  身子下垫着茅草,衣衫也被撕/扯得破烂。

  她有些不忍心看,微微侧目。

  便对身后跟来的许大夫道:“烦请许大夫为这位诊治一番。”

  许大夫背着药箱便走了过去,立果跟在一边,满脸紧张。

  二人到了近前,立果便凑近掌柜耳旁轻轻唤了声:“掌柜的,有人来了。”

  原本还在沉睡的掌柜顿时转醒,却脸色苍白,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半晌,终于瞧清了眼前的立果,才勉强一笑,“小果回来啦。”

  立果重重点头,“我今日遇上了郡主,郡主好心,给您请来了大夫,还拿了好些吃的。”

  一边说着,立果就将带来的点心塞了一个到掌柜手上。

  掌柜先是一怔,半眯着那只未瞎的眼,就朝前望去。

  入目处,正是奚长宁的身影。

  许是伤得太重,眼睛已然模糊,虽瞧见了,但也没认出她来。

  只连忙就想起身行礼。

  她越看越心里难受,立刻开口:“掌柜受了伤不必行礼。”

  一听见她的声音,掌柜动作一顿,似是记了起来。

  忙问:“可是那日来的贵人?”

  “许大夫,赶紧看看吧,”她没有回答,只是催促起一旁迟迟未动的许大夫。

  许大夫这才蹲下身,丝毫未有嫌弃眼前的脏污,便将掌柜一只手拉过,为其号起脉来。

  立果不敢打扰,退到了一旁直直注视。

  掌柜此刻见大夫上前,便也不敢多言,只安静待着。

  不多时,许大夫便号完了脉。

  起身转头走到她跟前,拱手道:“此人内中无碍,就是手脚多处骨折,在下待会儿便为其复位固定即可,至于被伤到的一只眼,早已溃烂,无药可治,在下也只能为其摘除。”

  听到此处,她心中不由一颤。

  骨折、瞎眼。

  真不知那群人究竟有多残忍,才能只因利益便对一个无辜之人下此毒手。

  “现在便能医治否?”她问。

  许大夫看了看四周,“这里太脏。”

  掌柜受伤多日,立果不懂得如何照顾,这吃喝拉撒都在此解决,自然留不下一个好环境。

  况且,这破庙也不是个医治的好地方。

  她便问许大夫:“能挪到别处吗?”

  许大夫想了想,“在下可为其先行复位手脚骨折之处,再由郡主遣人挪上马车。”

  “好,”她点头答应,便让立果和辰雀以及带来的府上护卫守在庙中。

  自己则与月檀去了外头等候。

  她们二人毕竟是女子,许大夫复位骨折之处,难免要褪去掌柜衣衫,她们自然不便在里头待着。

  出了破庙,又扒开草丛原路折回。

  回到马车旁,月檀便忍不住四下看了看,道:“这里荒郊野外的,您怎的不叫辰护卫跟着一道呢。”

  她正担忧庙里掌柜的如何境况,看着满地荒草,心里也乱糟糟。

  听月檀这么说,便转眼又看向月檀,“我倒觉得,最危险的在庙中。”

  月檀不解,“可庙里那样多人。”

  她解释:“有人的地方才危险呀。”

  可能于她而言,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许大夫若有异,辰雀定然能最先察觉,有辰雀在,加上那些个护卫,只要治住了里头的人,她外头自然没事。

  若是带着辰雀出来,里头的人都糟了暗算,凭辰雀一人,对付一两个应该是没问题。

  但里头那些人呢?

  掌柜、立果,还有她带来的护卫,又凭什么遭次一难。

  荒郊野岭对她来说不可怕,起了害人之心的人,才最可怕。

  月檀似乎依旧不大明白,“那您先回马车里歇会儿吧,估摸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她点点头,刚想回马车。

  就见荒草一动,辰雀从里头跑了出来,面色凝重。

  “郡主,那人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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