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便立刻移开。

  是呀,这陛下的生辰宴,入后宫者虽说都是命妇内眷,却没见哪个带着外室来。

  姜家怎就这般特立独行,没个正室不说,竟还敢让外室入宫赴宴?

  要说是个良妾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勾栏院儿里的出身。

  出身不好,也没听闻姜家承认过这个儿媳。

  没曾想,这外室还这般不懂事地入了宫。

  此举无疑是在藐视天家,怕是不想活了吧。

  于婉容见众人不再关心奚长宁如何,反倒开始议论起姜家。

  抬眼再看奚长宁时,发觉眼前人的目光沉寂。

  竟叫人猜不出分毫心思。

  奚长宁见众人的谈资,已从她身上挪到了桃柏儿身上。

  便垂眸,正巧与于婉容四目相对。

  于婉容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当即避开目光。

  她却来了兴致,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知于小姐今日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于婉容心下一顿,复又抬起头来。

  “郡主此话何意?”于婉容虽然看似心虚,却不甘示弱。

  她头一回居高临下地看人,却满怀不解。

  “你的目的为何,也许我能猜到,也许猜不到,可你要知道,若你敢动百里昭,你便不会有下场。”

  她也是头一回威胁人。

  要说这威胁别人的滋味,还是挺爽的。

  谁叫这于婉容和沂王是一伙,又不是什么好人,她又怎么犯得上给点好脸色。

  于婉容的脸色果然瞬时一沉,“臣妾听不懂郡主在说什么,难道郡主会认为,臣妾想要谋害陛下不成?”

  难道不是?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宴,你好自为之便是,”她懒得同于婉容纠缠,索性扔下一句话,就要扭头离开。

  于婉容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

  身后不远处来了仪仗。

  “陛下驾到——”

  方耿的声音响起。

  一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她闻之扭头,见百里昭正乘着步辇往此处而来。

  她心下一惊,垂眸一看,于婉容已经又跪得端端正正,方才还在脸上的不甘示弱也没了。

  此刻,俨然一副在她面前受尽委屈的模样。

  本以为于婉容带来的这些人,便是戏台子下的观众。

  却没想,还少算了一人。

  从前无人踏足的宫街,竟没想还能有这般热闹的一天。

  她当即也随着众人行礼一同跪下。

  百里昭远远瞧见一群人聚在一处,一眼便瞧见了奚长宁的身影。

  刚想停下,谁知身边的方耿却开口了。

  不由瞥了眼方耿,眼神里满是不快。

  方耿未曾留意百里昭的眼色,只是好奇,这平日里寂静无人的路上,怎会聚了这样多人。壹趣妏敩

  随着步辇的靠近,才见为首的还有郡主。

  这才连忙去瞧百里昭的反应,见其目光里似乎只有郡主。

  步辇停下,百里昭并未起身,也并未说话。

  气氛一时冷凝直下,众人俱都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

  唯有于婉容,见四周都安静下来,便抬眸看向百里昭。

  “臣妾参见陛下。”

  百里昭没有理会于婉容,只是盯着同样跪在地上的奚长宁。

  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

  奚长宁低眉垂眼,压根儿没瞧百里昭是何脸色。

  总归身边有个于婉容,这女人惯会恶人先告状,就让于婉容来说好了。

  方耿瞧见百里昭的眼神,便懂事地在一旁道:“不知郡主怎的在此?”

  奚长宁闻言,这才抬首看去。

  见百里昭正盯着自己看。

  怎么于婉容说话他就跟没听见似的,非得让她开口呗。

  “路过,”她轻描淡写回答。

  路过?

  百里昭的眼神一沉,又看着奚长宁身后众人。

  这才终于开口:“她们呢,也是路过?”

  这些千金贵女,年纪小点儿的从未入宫觐见过。

  此刻听见这位有名的暴君开口,不由抬头去看。

  见百里昭丰神俊朗,又有些怀疑,坊间传闻是否为真。

  这样俊朗如星辰的天子,怎会残暴无情?

  可百里昭这话并非在问众人,而是问奚长宁。

  还没等奚长宁回话,就有一娇娇弱弱的少女先开口道:“我们是随于小姐一同来的。”

  百里昭的眼神里瞬间多出一道寒芒。

  方耿顿时一惊,连忙开口:“哪里来的丫头这般不知礼数,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也不怪方耿呵斥,若等到百里昭真发怒,恐怕那少女连命都没了。

  方耿也很无奈。

  这就是身在陛下身边“狗奴才”的命啊,他也不想狗啊。

  可奈何比起让人血溅当场,他被人在背后骂两句仗势欺人又能如何呢。

  于是,被方耿这么一喝,又安静了下来。

  百里昭依旧看着奚长宁,见她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道:“你是来寻孤的?”

  听百里昭这么一说,奚长宁这才摇头,“不是。”

  百里昭眉头一皱。

  “那方耿怎么说,你来过紫宸殿?”

  若非方耿说她来过紫宸殿,他也不想赶紧赶去千鲤池。

  他怕她寻他却寻不到。

  她这时看向方耿,见方耿已经一脸心虚地埋下头去。

  好一个忠仆,要不怎么说,能在百里昭身边待这样久,还平安无事呢。

  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

  “也是路过,”她只得再信口胡说。

  百里昭却冷哼一声,“那你是想去何处,才能从长宁宫路过到紫宸殿来?”

  一听百里昭这样说,她心下一凉。

  蓦然就想起一事。

  她才见过姜卿竹,姜卿竹也是从宫门来的,而她此番这么一说,岂不是反倒让百里昭怀疑,她这是从宫门处来的?

  再想到于婉容那日说姜家与沂王的事。

  她这才明白,于婉容除了今日这一步棋,还早已铺陈好了一切。sxynkj.ċöm

  她与姜卿竹若是牵扯不清,而姜家有不臣之心,难保她不是为了姜家,当初才假意退婚。

  为的便是留在宫中,留在百里昭身边,好在日后为姜家做事。

  所以,所以于婉容才这般费尽心思地想要污她清白。

  想让她甩不脱姜家这个包袱,也好彻底失去她在百里昭心中的信任。

  可是为何?为何一定是她呢?

  于婉容、姜家、百里昭,都不曾知晓她重生一事。

  更不会猜到她清楚姜家和沂王背后的事。

  那又为何,为何于婉容要针对于她?

  只有这一点,她格外费解。

  可也就是这么一瞬,她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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