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学生会不待了,跑过来质问我为他出头,他知道吗?他会领情吗?”
薛澜重新抱起手臂:
“唉,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傻。”
程思念忍下泪水,倔犟抬起头:
“我这么做,跟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她叹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薛澜:
“薛澜,我曾很敬重你,你很优秀,是去国外的交换留学生,我觉得你品德高尚,性格好,待人处世认真亲切,我很喜欢你,但是,这件事,让我看清你,也让我对你非常失望。”
程思念拿起手机,举在她面前:
“这些所谓的证据,我会提交给校方,这个清白,你应该还给齐珩,该担的责任,你也会承担到底。”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从阶梯处下去,没想到,背上传来推力。
本来这一场对峙她已经筋疲力竭,腿软心累,被身后的一双手狠狠一推,她想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她整个身子跌落下来,犹如巨大的石头沉入大海,挣扎无力。
疼痛感蔓延全身,一时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疼。
眼前天花乱坠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扭曲,舞台上重新聚集了一群人,观望着狼狈不堪的她像看一种动物。
忽然一阵力道将自己拉了起来,直到她的脑袋贴在那人胸膛才缓缓恢复一丝神智。
“有没有事?”
这声音空灵悠扬,她犹如身处空荡山谷,听到了几道回声,听起来晕晃晃,很费劲。
但她还是能即刻听出来,这是齐珩的声音。
她抬起头想要看他,他已经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前面的医务室走。
被他抱在怀里的她感受到了他的步伐很快,耳朵贴在他胸膛,是最接近他心脏的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心脏,因为她而跳动的这么快。
她努力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尽管五官有些模糊。
“你……”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偏偏又是在她需要帮助时像神明一样降临。
“别说话,马上到医务室了。”
他的声线变得清晰,一点一点拉回了她的思绪。
到医务室时她已经因为头晕睡着了,再醒来时,齐珩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三两个女医生在眼前走来走去。
她头疼的比刚刚还厉害,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都酸痛无力。
“哎,你别乱动。”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阻止她。
她只能乖乖躺好,抬手摸头,就摸到疼痛处贴着一张膏药。
“你那额头摔肿了都,怎么不小心些?”
医生道。
程思念顾不上回医生的话,眼珠子东转西转,确定没有找到齐珩的身影后,才试探性的问:
“送我来的那个男同学呢?”
她不确定是不是幻觉,又怕医生把她当神经病一样看待。
医生正在看医疗单子,随口回了一句:
“哦,刚走不久,给你留了字条在桌面。”
程思念舒了一口气,撑起身子去够旁边桌上的字条。
医生好心的过来扶她坐起来,又把字条递给她。
程思念双手拿纸条,细细端详上面的字:
“我有事情要先去处理,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找医生开好药再回去,我帮你叫了许澳妍过来陪你。”
幸好,不是幻觉。
没一会儿,许澳妍就急急忙忙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跟班顾亦安。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程思念已经感觉好多了,除了伤口疼之外,力气也恢复不少。
“你搞什么啊,搞成这样子。”
许澳妍走过来,坐到了床边,拉起她的手这检查一遍那检查一遍。
程思念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了。
“怎么去交接个工作交接成这个样子。”
许澳妍语气里透出心疼,还余淡淡的责怪。
顾亦安在旁边一头雾水:
“什么工作?”
许澳妍这时看谁都烦,语气也不好:
“还能是什么工作,黑社会呗。”
顾亦安跟她那是相当有默契,一下子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间就辞去不做了?”
“还能因为什么?你好兄弟齐珩呗。”
顾亦安哭笑不得:
“怎么又是齐珩,他现在成祸水红颜了。”
许澳妍没理他,转过头来问程思念:
“你自己摔的?还是齐珩害的?”
程思念也被她这丰富想象力弄的哭笑不得。
“不是的,别瞎说。”
“那他怎么刚好在场?”
程思念无可奈何,就大致捡了重点来讲。
这下子许澳妍更生气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
顾亦安在一旁听的,微微皱了眉,眼神无焦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不是,这也太恶心了吧?搞了半天是她自导自演啊?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
许澳妍也大为震惊,她跟程思念是一样的感受,都觉得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惜毁掉别人人品?
“她不是喜欢齐珩吗?这年头喜欢别人都用这种方式的?”
“还有,她推你这件事,可以请律师告她的,什么玩意儿?”
许澳妍疯狂吐槽之际,顾亦安忽然开口了:
“那这么说,就对的上了。”
程思念许澳妍都是一头雾水。
许澳妍道:
“什么对的上了?”
“前几天因为齐珩这事,我还找了我爸朋友的儿子问情况,他儿子也在盛世实习来着,我把齐珩那事跟他说了,人家说没听说过这档事,还跟我说是薛澜进公司以来,总是拉拢人际关系,左右逢源,因为跟齐珩同校又同班,在外人看来他们关系又不错,也不排除是薛澜故意做给人家看的,所以公司里都在说他们谈恋爱呢,传的沸沸扬扬的,谁知道落到齐珩耳朵里,人一不做二不休澄清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公司里那些碎嘴啊,都说薛澜倒贴人家还不领情,薛澜是什么性格啊?心高气傲的,受不了撇清关系后别人的冷眼嘲笑,就自己走了呗。”壹趣妏敩
他摇了摇头:
“我真是没看出来,她心思这么深沉啊,就为了这事,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程思念恍然大悟。
原来……
许澳妍觉得讽刺又好笑:
“得不到就毁掉呗?这是个什么大学啊?搞宫斗吗?真绝了。”
程思念串联起经过,把这些事件像拼图一样拼起来,得到了许多结论与感触。
薛澜真是可恨又可悲,就像顾亦安说的,她太心高气傲,她把自己放到了食物链的最顶端,她也一样认为,她是优秀到人人崇拜,无法拒绝的。
所以,面对齐珩的拒绝,她视为背叛,她容不得别人推开这样的她,以至于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接受不了,从而激发了心灵上的报复欲。
可是,齐珩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不过是行使了自身可以行使的权益,他没必要逆来顺受,可是到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下午他们回去上课,程思念则留在医务室换药输液。
这个下午异常的平静,可她的心却跌宕起伏着,安静不下来。
——
医生重新给她换了药,拆掉了吊瓶,意味着可以离开了。
许澳妍也给她打过电话,要来接她一起回宿舍,但程思念拒绝了。
她心里打着些小算盘,她觉得,齐珩应该会来看看她,所以,她想等他来。
就这样,她就死皮赖脸的的继续赖在医务室不走,担起了所有尴尬。
果然,在傍晚时分,她接到了齐珩的电话。
她连接通电话都在紧张,心里乱糟糟的。
“好点了吗?还在医务室?”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为了保持正常,刻意压低。
她嗯了一声:
“你还没走么?”
他已经很久没回学校了,现在回校,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等下,我过来。”
简短结束对话,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耳畔传来嘟嘟忙音,拉开了冗长的沉默。
窗外的夕阳缓慢的沉了下去,柔和的光晕投射了进来。
齐珩来时,天空已经蒙上了灰,离黑夜近在咫尺。
他特别钟爱洁白衬衫,就像白云依赖着蓝天,总能渲染出美景。
她每每在某处街角小巷,看到穿白衫的男生,脑子里都会想起他,但他们都没他穿的好看。
或者说,他的这种形象,在她心里已成了绝对。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眼睛里藏着疲惫,下一秒就露出无奈的笑意。
“身上还疼么?”
他走过来,让她坐下来。
她摇了摇头说不疼,其实她的身体就像搭建的积木,一推就倒。
他垂下眼眸微微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
程思念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斟酌了下字眼,小心翼翼的问:
“你回来……是解决论坛上那些事么?”
他抬起眼:
“解决?”
随即嘴角划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那种笑容,像挂了一张不真实的面具。
他直起身子,提起她放在桌上的药:
“走吧,送你回宿舍休息。”
他这是不想回答。
她心里慌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难道罢免职权的处罚已经落实下来了?
不行……
她翻出手机,快速找出拍下的那些照片,走到他身旁递给他看。
他只是垂眼看了下,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可怕。
程思念的手还僵持在半空,心神皆一愣。
她试探性的开口:
“你……已经知道了?”
门口有人陆续经过,都要往这里留一抹眼神。
因为她在前面治疗厅占病位床位,医护就把她叫到旁边隔间来了。
好在隔间无人打扰,吸引的目光也不多。
他看进她眼底,声线很低:
“思念,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
程思念不明白他的意思,捏着手机的手一点一点降下来。
不要做什么?
偷拍别人隐私?
还是去找薛澜对峙?
他到底怎么看自己?
他的眼睛明明那么清澈,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懂?
“你不用把自己牵扯进我的这些事里来,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些什么。”
他眼里划过一丝隐忍着的自责,只不过程思念没看出来。
这番话在她听来,是刀子刺耳朵,是他的强调,撇清关系,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珩看着她受伤的情绪遍布眼底,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认为,这件事因他而起,是他把她卷进了自己的漩涡,她这次受伤,也与自己息息相关。
思来想去,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让你摔伤,对不起。”
她脑子彻底懵掉了,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他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各怀心思的走过了漫长的时间,气氛在他们之间降到了零度。
——
深夜中,程思念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一切。
她很认同齐珩的话,她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他的闲事?
可一这样想,她心里就堵的难受,不甘和委屈淹没了理智。
心中几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像缠绕着的丝线,怎么也解不开。
想到他的处境,她依旧是心疼他,甚至有了种要跟他共同承受苦难的想法。
她不想让他独自承受,她想融入进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想他心里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她的,她想把所有的幸福快乐都给他,想给他一个温馨的家,弥补过去的黑暗……
这个想法延续到后半夜,她的内心从后怕挣扎转变为了坚定……
第二天,她单独找了许澳妍,告知她这个可怕的想法。
许澳妍瞳孔地震:
“真的还是假的啊?”
程思念抿着唇,认真且坚定的点了两下头。
许澳妍眼睛里闪过一丝老母亲的欣慰,但认真想了两秒,还是道:
“这个你要想清楚,一旦怎么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有可能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程思念不是没想过这个,但是想到齐珩毕业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交集,她就会更害怕,更担心。
此时此刻,她不想再因为这个而后悔一辈子。
也许实施这个决定后,他们会背对背驶离对方的轨道,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只不过是提前把结果拉近而已。
——
程思念纠结了一整天,终于在晚饭后给齐珩发了信息。
她不大敢给他打电话,一是怕听到他的声音会紧张的打退堂鼓,二是怕他在忙会打扰。
齐珩很快就回了过来,说自己刚下班,可以过来。
他们相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出品比不上其他店,所以客人稀少。
她特意就选了这家,可以让自己有落荒而逃的退路。
她捧着咖啡,在脑子一遍又一遍的理清该说的话,但越理越乱,越理越不合心意,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齐珩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咖啡厅。
他衣服没来得及换,一身职业西装。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你等很久了吗?”
他坐到了对面,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搭在一旁。
程思念看都不敢看他,眼神飘忽不定:
“没……没事。”
发觉声线有些颤抖,她清了清喉:
“那个……你要喝什么吗?”
他笑了笑,摇头:
“找我有什么事?”
他还是比较在意,她为什么会突然找他。
很稀奇,她居然会主动找自己。
程思念身子很僵,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
刹那间,她竟然有点后悔。
齐珩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难以启齿,但他也没主动问,静静地等待着,给足了她空间。
她低着头,紧咬着嘴唇,淡红的唇被她咬的没有血色。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在她听来都非常有冲击力。
她紧握着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勇敢抬头,真诚又坚韧的注视着他。
“齐珩,我……”
他听到他名字的那瞬间,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一直不知道的事。”
他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这么严肃,但还是温柔的点点头:
“好,我听着。”
她紧紧捏住了裤子,声音颤抖:
“其实我……我……我对你….”
“我喜欢你。”
“喜欢了很久,一直都喜欢,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次见你,也许是后来见你的每一面……”
“突然间跟你坦白,是我不想后悔,不想以后与你毫无瓜葛。”
不敢奢求与他共度余生,只愿这份真挚的喜欢能被他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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