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朝目光微顿,起身朝着内屋走去。
没多久,一个有着棋局的棋盘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一方看似不可解的残局。”
只是看了一眼,沈瑾幼便拿起棋篓中的黑子,纤细的指尖了然的将棋子放在了棋局之中。
没有半分犹豫。
第二朝的神色倏然一变,而沈瑾幼却像似没有察觉一般,仿若自顾自的轻声道:“这领兵,就好似现下的残局。静置不破,毫无胜算。有道是棋如战,战而谋,谋定胜,不知先生可知晓其意?”
第二朝疑惑,忽的拿起了手旁的白子,落在了沈瑾幼方才的黑子旁边。
“其意,并非棋艺,好比论战,不是应战。”
“都是战,何来论,何来应。”
沈瑾幼笑意晏晏:“我觉得第二先生此言不妥,这话若是旁的什么人听见了,还以为先生的棋艺不精,想谋定而后退呢?”
“毕竟先生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不是吗?”
说话间,又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第二朝拿着白子的手微颤,抿唇不语。
那原本还尚有些仙风道骨的神态上,竟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沈瑾幼再次拿起一枚黑子,眼眸弯弯,看着眼前的棋局,她如今是男子的装束,俊秀之余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气度。
她道:“我记得第二先生鸣金一战时为我父亲献策,不巧,前几日正好我翻到了府中关于那一战的记载。”
她将黑子轻松放下:“敌军明明错估了我军的战机,我父亲提议以林中绕境,便可轻而易举夺下鸣金之地,可你偏偏提议火起,接风势,逼退敌军。”
说着,她的眼神中浮上一层冷芒。
“这一战,虽然胜了,可却同样烧死了我军三千将士。”
第二朝手执的白子突然自手中掉落,双眸饱含震惊之色的看着沈瑾幼。
“明明可以用不牺牲百人,便轻易获胜,我倒是想知道第二先生为何质疑以林绕境,让我玄旗军的将士枉死。”
第二朝的嘴唇微微发抖,那场战役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出现,将士们血肉模糊的脸,就仿佛在眼前。
这么多年,他极力的去安慰自己,这场仗,胜了,可他却无法面对那么多无辜的亡魂。
沈瑾幼如今提起,让他身子瞬间僵硬。
他一字一句的道:“县主,你到底是何意?”
“下棋而已。”
沈瑾幼仿若无意,拿起了一旁的茶盏,又浅饮了一口。
她那面具下的薄唇,盈盈水润:“其实,第二先生足智多谋,又在军中辅佐我父亲多年,我实在想不通,为何那一战,先生会失察那般重要的先机呢?”壹趣妏敩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吧?”
她有些惋惜的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就是你太自负了。”
抬眸间,那双眸的森寒显然可见:“鸣金先前一战,因为你的献策我父亲大获全胜,先皇知晓后,对你大加奖赏,后来没过多久,鸣金战事突起,因为你的自负,你确信匈奴不敢以林之绕,所以你想用火攻,但却不曾想,我们胜,是胜了,可却牺牲了千条无辜将士的性命!”
“第二先生,作战不是凭一己之功,逞个人英雄,是要保全。”
第二朝闭了闭眼,面露痛苦的神情。
“第二先生是在抱愧?想来你也是悔不当初。”
沈瑾幼笑意很淡:“换我,便不会如此,我既不会饶林,也不会火攻,我会只带十名精兵,烧了她匈奴的粮草。”
第二朝面上的震惊更加明显,但是很快,取而代之的却是疑惑与不解。
“县主之意......?”
“第二先生,匈奴地处何方?鸣金一战,又是何时的节气?”
沈瑾幼话语轻然,却有一种不可质疑的冷。
第二朝脑中一瞬明了,匈奴地处草原,鸣金一战又是冬日,此时节匈奴草原粮草稀少,而那次探子回禀匈奴所带粮草不过只够支撑月余,若是当时,他没有忽略......
“你不仅仅错过了最佳战机,还让我们错过斩杀匈奴,逼其退回草原的最后机会。”
一枚黑子落定,沈瑾幼勾唇冷笑:“只要三日一过,已经饥肠辘辘的匈奴骑兵,早已兵困马乏,你认为到那时我军的胜况会是如何?”
她瞧着柳清风开口:“第二先生,不知小女说的可对?你如今还觉得,你在军事上的智谋堪比诸葛或是伯灵吗?”
“这局棋,我胜了!”
堪比诸葛或是伯灵?
她自称‘小女’,那冰冷的气度下,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翩然少年的金尊玉贵。
可是在这样明亮,清澈的眼眸中,蕴藏着的,却是纵观全局的将帅之风。
她让人看不透,也猜不明。
这种凌驾于高位的姿态之上,将战局一览无余,更是将谋定,发挥的淋漓尽致之人,与她对弈,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若非她是定北侯沈简修之女,第二朝甚至都怀疑,她真正的出身。
这样的人,放在敌营,南岳危矣。
第二朝将整盘棋局看在眼里:“县主,飞蛾总归扑火,就是不知县主现在意下如何?”
沈瑾幼笑了,她笑的很是清明。
似乎是真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开怀,她道:“先生说的没错,飞蛾总归扑火,可我还记得,涅槃必定重生,既然鸣金一战已经如此,我绝不希望今后玄旗军覆车继轨。”
第二朝没有说什么。
“世间之错太多,及时悔悟,方是正道,就像是这盘棋局,看似已然无解,其实只要静心以待,怎会不知它日会冲出迷雾,得胜归来。”
沈瑾幼言语淡淡,她看着第二朝:“先生,自负是人的本性,你可以将它掩于内心,藏在骨里,却不能将其肆意放大,在其位,谋其政,不是让你迷了本心。你却有傲骨,可你的傲,是你命,也是你的劫。”
“看来县主对玄旗军势在必得。”第二朝笑意微冷:“那县主要在下如何?”
“第二先生才智过人,有些事自然清明,好比见微知著,目字闻书,大底也是这般。”
沈瑾幼的语气依旧清冷,可却没有了方才的凌厉:“先生乃军师,带一名新兵入营,应不是难事。”
“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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