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后,我来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至于怎么样,我也不想多言。因为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而且我也别无所求,因此大学生活并没有别人所说的刺激,反而感到平平淡淡。

  在学校里我并没有多少朋友,几乎说一个没有也不为过。寝室里的那几个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至于教室内,我几乎是一言不发,不怎么与人交流。

  并不是我故意这样,只是我想与人交流时却被一种力量所束缚,至于那种力量是什么,我无从得知。那种力量就像是一种强力胶,紧紧的粘住我的嘴唇,每当我想说话时,嘴却始终张不开,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有团东西塞在中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别提有多难受了。既然张不开口,索性,我也就不再刻意去寻找别人的话题。

  每当周末的时候,我就独自一人慢慢地踱着步,有时在校内,有时在校外的路边,至于当时想的什么,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

  说来也奇怪,那是十一月里的一个周末,一如既往的秋日。我正在商业街散步,身边的人流匆匆而过,在人流中,我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离膝十公分的白色风衣,右手拿着一根折叠导盲棍,左手牵着一只狗,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导盲犬。

  虽然对她的身影有些熟悉,但到底是谁,我开始时并没有马上想起,直到经过片刻的思索后,我才在那段被遗忘的记忆中的角落里拾起那个已经破碎的背影。

  那可能是铃舞的背影,只是大概,我不能肯定,毕竟时隔日久,而且还有穿着打扮的改变,尤其她是一个盲人,和印象中的她差别太大。

  为了确定她的身份,我拐进旁边的小巷,加快脚步跑到她的前面。她戴着大太阳镜,明晰的脸庞,镜下小巧的鼻子夺人眼目。

  她应该是铃舞吧!我在心里这样想。为了证明这个问题,我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即使不是又怎么样,也只是打个招呼。

  我迎面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她拉紧狗绳停了下来,表情颇为疑惑的问道:“你是?”她的双眼看着前方,现在她看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全都无所谓了。

  她的侧面依如往昔,我也只是在确定她是铃舞时高兴了一下,仅此而已。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沮丧和伤感,为她沮丧和伤感,抑或夹杂着自己。毕竟现在的她给我的震撼太大。或许我们的分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感觉已经猜对了大部。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很久不见了,我是凌风,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呢?”

  她并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淡淡的说:“真的是你呀,有种好熟悉的味道喔!”

  我感到有些不对,至于什么,后来才知道与我所想的场景有些不同,她至少应该大叫几声才对。可是她却异常安静,给人一种错觉,就像不是很久没见,而是刚刚聊过天一样。

  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后来我们一言不发的踱着步,或许是不知说些什么,又或许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我对她的失明和离开始终绝口不提。

  在转过商业街的路口,我们来到了旁边的公园,正中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树,透过浓密木叶的间隙投射下斑驳的阳光,所有的人都沐浴在阳光中。

  她折叠起导盲棍,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导盲犬安静的趴在她的脚边,“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真是难以置信呀!”

  我看了会儿远方的云朵,坐在她的身边。“的确难以置信,请别生气,实不相瞒,我本打算忘记过去的一切。”

  她点了点头,拿下鼻上的太阳镜,“这就是你到这里来读大学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是呀,不管怎样,总之我们又再次相见是我始料不及的。”

  她歪了下身子轻轻地靠在我身上,“真是对不起,对你造成的伤害这么大。”

  “受伤害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何必这么说呢。”

  她对着阳光仰起脸庞,睫毛轻轻颤动,“这种感觉真好,你知道吗?其实阳光是有声音的,还有开放的花朵,水的滋润。”

  我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你和以前很不同了呀!”

  “怎么说呢,你应该明白,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所以才会对未来有种伤感、迷茫,和隐约的恐惧。请原谅我没有告诉你这些,因为我不想你为了这件事而徒增伤感。”

  “后来呢?”

  “后来我不告而别,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再作何他想,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嗯,应该是一种解脱感,对,就是解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种负重感突然消失,就像抛下了一块大石头,久违的轻快感隐约出现,全身都可以放松下来。”

  “真是难以相像你承受的压力。”

  “我能请求你做件事吗?”

  “说吧,什么事,何必用请求这个词。”

  “因为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个盲人,多少会带来一些不便,即使说累赘也不为过。”

  我牵起她的手,“为什么说起这些,应该说说你的事情了。”

  “你下个周末还能再出来吗?请你不要误会,现在的我不会奢求你什么,只是感到有些孤独,仅此而已。”她拨了拨头发,害羞的脸颊略有些发红。

  听到这个约会,暂且算是一个约会吧,我非常高兴,“简直求之不得,到时候电话联系吧。”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直期待的周末终于来临。我一边在寝室等铃舞的电话,一边盯着照进房间的阳光,或许真如铃舞所说,阳光是有声音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也说不出其中的所以然。

  这时接到了铃舞的电话,我如约来到上次的公园。我们一如往昔的踱着步,有时会吃点东西或者喝杯咖啡。

  这样的生活我们持续了一个学期,由于没有别的事可做,除了看看小说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看书,所以期末考试我并没有不及格的科目。

  第二个学期回来,我们之间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金色,睁开的眼睛依然透明深邃,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吧,我感觉她的眸子显得空旷而无神。

  “今天的阳光真好啊!”她走在我的身边说道。

  我略有惊奇,“你难道看的见啦!”

  她拨了拨头发,“我倒是希望这样,可是这种病怎么可能会突然好起来呢。”至于什么病,我也问过她,可她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想法。

  在这么久的交往中,我逐渐意识到她对生活越来越乐观的转变,同样,我也经常回顾我的所做所为。越是更深入的了解,我越是唾弃自己。

  我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根香烟,轻柔的春风穿过我的发间,黑夜变得越来越浓郁。我站在铃舞面前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渺小。我们的不同变得越来越明显,如果加以时日,我们也许会完全变成背道而驰的两种人。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能一一列举出其中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和她的距离越拉越大。

  长此以往,对她而言我渐渐形成了一种自卑感,纵然她身有残疾,而我却像是坠入了一种粘稠的黑暗中,如影随形,挥之不去。sxynkj.ċöm

  在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的情况下,我开始逃避她的约会,在电话中会说一些学习没时间的理由,或者是吱吱唔唔的搪塞过去,放下电话后我的内心反而更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

  又一次拒绝铃舞的约会之后,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她给我发了封电子邮件,为什么会发电子邮件,文中已经作了详细的解释,答案就是她的眼睛已经复明。

  邮件的大意是:很抱歉我对你隐瞒我的康复情况,在你开学的那次见面时,我的病情已有所好转,至少已经可以看到朦胧的世界。真是对不起,我没有如实告知,因为当时还不能确定完全康复。

  实不相瞒,我对你仍然念念不忘,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时常约你出来的原因。可是因为眼睛的问题,我不想对你不公平,至少你是一个健康的人,所以我打算康复后再告知你这些。

  现在我已经康复,可是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你已打算离我而去。请恕我直言,你已与以前改变很多,至于原因我不得而知。你就像身处泥淖之中,奋力的独自挣扎却仍然无济于事。我不能理解你的内心,也许你对生活感到沮丧和失望,但还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已经对生活逐渐充满信心,态度也逐渐乐观,也许你会对我不解,更甚会有一些自卑。这种感觉以前的我时常会有,请不必太在意,因为我们是坚强的,你要有一颗勇敢的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回自己。

  为什么要迷失自己呢?生活依然美好,每个周末的阳光一如往昔!

  我关闭邮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正如铃舞所言,我就像是一个泥淖中的囚犯独自挣扎。或许终有一天阳光会驱散黑暗,我在心里这样想。

  又过了一个星期,周末如期而至。我推开房门走上阳台,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一如往昔,不知铃舞现在在哪里,我突然这样想。

  我来到那个公园,铃舞仍坐在那里,她的狗已经不见,阳光照在她明晰的脸上,睫毛轻轻颤动。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神豪重铸世界体系更新,第93章 谁还敢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