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接了个电话。”路遥说。
“可那电话是谁的呢?”路远的神色有些冷。
路遥怔怔地看向路远。
听了他这样的问法,路遥清楚,他是已经知道了的,但是他就是要听她说。
路遥些微低了头,路远和唐清淼是完全不同的。
她跟唐清淼直白地说,是因为他的通情理,可以节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很多事情哪怕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他都能够理解,反倒不容易伤人心。
可如果她直白地跟路远说,路远的脾气,可顾不及别人如何。
恐怕还要火上浇油。
路遥一下陷进了两难的境地。
说与不说,似乎都没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告知路远。
可路遥这一犹豫,落在路远眼里,就是坐实了她的背叛。
路远开口讽刺她,“路遥,你图什么呢?”
路遥抬眸间满是困惑,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疑问,“我图什么?”
“图钱吗?你要是好好在路家待着,应该也不缺。”路远明显火气不轻,“还是路家亏待你了?我亏待你了?叫你这么吃里扒外的。”
路遥轻轻蹙了眉头,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太对,正要反驳,可路远接下来的话却让路遥眼皮一跳。
“唐家的孩子,”路远顿了下,“你真觉得你能平安地生得下来?”
路遥皱着眉,偏了下脑袋,“我为什么要生唐家的孩子?”
然而路远只觉得路遥是在跟他装傻,“本来我还想,如果不行,我就当做慈善,帮你养养孩子。”他自嘲地笑了下,“可身边安置一个定时炸弹,再给我炸个血本无归,那就不值当的了。”
路远还是那个路远,看透了局面,收买人心的手段不成,再往下就都是赔本的买卖,没必要再继续。
“这个孩子你必然是不能要。”路远满面冷沉,眉眼之间平添阴鸷,“姚新弛有认识的医生,让她帮你联系,尽快把手术做了。”说完就要转身进屋。
路遥站在原地被震惊地险些没能回过神。
她伸手拽了他一下,“路远你在说什么?”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路远眼皮向下敛着,似笑非笑地睨着路遥,将从先前就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径直摔在了路遥身上。
路遥再没看到实物之前,只觉得捏到手里是细长的一条。m.sxynkj.ċöm
再低头一看,是赫然鲜明的两道杠。
连她自己都懵了一下,“这个……你在哪里找到的?”
路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路遥虽然还没将整件事情想通,但是心寒却是真的,“为什么?”
路远无所谓地耸耸肩,“养别人的孩子,我会不会太闲了点。”
路遥一怔,“如果我有孩子,难道不该是你的吗?”
“你当我傻么?”路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们大半年都没见,只当天的一晚上,就这点生理常识,他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我是说如果,”路遥问他,“如果真是你的,你也不要吗?”
路远看着她,一时没说话,似乎有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拨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只见他绝情地扯开嘴角,然后决然地说,“是——”
路遥霎时只觉得心脏一钝一钝的,鸦羽轻颤,长长的睫毛向下垂去,盖住了更多的情绪。
将手里握着的验孕棒紧了又紧,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路遥没有第一时间和他说实话,只说,“你让我想想吧。”
路远冷哼一声,只觉得厌倦极了。
然后便听得路远冷淡地说,“这也是为你好,唐家到今天都没想饶过你,你还非要想着给唐家生个不知道对面要不要的孩子,你是想着唐家没由头折腾你了是么?保不齐被折腾得还要再搭条命进去,你要是还想留这个孩子,那路遥你也是挺自私。”
路遥没吭声,只是眼睛里的色彩暗了下。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背靠着背,除开窸窣翻身的动静之外,没有任何声音,更别说交谈。
路远太过于冷性绝情了,或许是人的本能驱使,总想驱寒取暖,路遥一闭上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他们的第一天晚上。
路远不够温柔,一股脑儿的横冲直撞。
当时的路遥总想顺着他,纵是疼,也是紧咬下唇,可还是控制不住地疼得直抖。
可当路远察觉到的时候,也会停下动作,亲亲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喑哑,像在忍耐什么似的,“都说第一次很疼,原来你是有这么疼。”
路遥当时有脸红的羞涩,更有心情的复杂,手底下一时没忍住在路远的背上挠了一把,代替了说话。
矜贵无比的路少爷必然是凉气一抽,黑沉水一样的眸子低头看她,可少有的是,在路遥惹到他的时候没有恶语相向。
反倒是捏着她的下巴,不许她再咬着,落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是至今想起来都会心尖儿轻颤的程度。
那时候路远还没有如今的翻脸不认人,冒着被家里人发现要被暴打一顿的风险,抱着路遥陪她到日月交替的时刻,才又翻墙离开。
起身穿衣服之前流连几番,又在路遥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轻轻地落下一吻。
那时候路远说,“路遥,你说得对,我们有家。”
或许就是从算不上善始,却勉强称得上是善终的第一夜开始,成了在路遥心里往后时日中许多时刻的支柱。
路遥不能再想了,把脸又往枕头里埋了埋。
拆线那天是路遥自己去的医院。
明明拆线远没有缝针疼,医生人也很好,拆线的手法又轻又仔细。
可路遥莫名地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疼得很委屈。
拆完最后一根线的时候,路遥忍到最后,终于是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滚下了一颗豆大的泪珠。
正被刚好抬头收手的医生给撞到,被吓了一跳,“姑娘,有这么疼?”
医生腹诽,他这手法不可能退化啊。
路遥也就仅仅落了那一滴泪,愁容收起,复又扬起笑,“没,一点儿也不疼。”
这一点小小的变故,由于姚新弛的耳听六路,不过片刻就经由她的口直接传到了路远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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