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还在了,他封什么郡王。”

  “这里是在王府,莫要让人听了你这样语气。”说话的人轻训着,将声音放得更底了。又道:“照如今局势,十三爷百年之后其亲王爵位必能承下。若四王子如今封了郡王,将来再提承亲王也并非不可。”

  “他怕是没那命。”与之对话的冷冷一笑,傲然回道:“如今忠顺王府只剩三位王子,可得十三爷与当今厚爱的,却是那位年仅六岁的泽哥儿。”

  “你消息闭塞了。前些日子打漠西来了不少信报,十三爷平准格尔时旧疾复发,当今已下圣旨强召十三爷回京养病。”说话者洋洋得意道,“若非如此,诸亲王郡王又岂会着急推选忠顺王府的承爵人?当今又何故考虑四公主与漠北王指婚一事?”

  “是说……”

  “对,此次十三爷病疾太重,只怕……”

  “放你娘的狗屁。”蓉哥儿实在停不下去,从角落里走出来喝骂一声,道:“是哪家的长舌妇在王府嚼舌,这里也是你们能放肆的?”

  对话中的两人被突然出现的贾蓉唬一跳,其中一人皱眉道:“你是何人?区区一王府侍卫敢如此跋扈。”

  另一人亦打量了蓉哥儿身上的侍卫服,又盯着他脸面瞧一会,忙拉着同伴。陪笑道:“原来是贾府蓉哥儿,我这兄弟口出狂言,蓉哥儿勿要放在心上。咱们这就离开,还请蓉哥儿勿怪,勿怪。”

  “贾府?贤德妃的贾家?何必这般同他……”

  “别……别说了……蓉哥儿勿怪,咱们就这走。”这两人互相推拉着,一人还给歉意地给蓉哥儿挤眉弄眼,好不容易拉着同伴走了。亦不忘小声告诫:“这人就是曾经坑过十三爷的贾蓉,宁国府当代承爵人,前些日子做出拦挡大燕门的混账事也没被降罪的家伙。”

  “是他?”

  “对,就是那阴人,咱们不惹他为妙。”

  贾蓉听着远远传来的稀碎细语,眉头皱成了一个一字。暗暗摇了摇头,倒没追去问这两人身份。这日子能进忠顺王府的人,想来身份也是非同一般。若非他听了他们说忠顺王要不行的话,也不会怒声呵斥。

  只是……蓉哥儿暗暗感慨着,忠顺王妃还是瞒了自己不少的事情啊,至少十三爷旧疾复发的事情没说。

  也许是怕自己会多想猜想,才不告诉自己吧。又想王府今年事杂,王妃娘娘多遭歹闵,近来她定也不好受。

  贾蓉稍稍摇头,穿仪门至王府园子临街的大门。此时园子临街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

  蓉哥儿在此维持,凡王公内臣一一引道,另有诰命夫人由王府女官引他门入园。

  由于王府事杂,近些日子蓉哥儿竟也常呆王府少有归家。

  这日非正经日期,王府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皇家近亲外戚堂客夫人。几位侧妃、庶妃、并公主郡主陪坐。

  四王子不知怎么地找上蓉哥儿来示好,说一通达情通礼的话,竟让他一时无法脱身。可巧,这时几日不见的女官佳怡过来,道:“娘娘召蓉侍卫说话。”

  四王子笑言道:“既是娘亲有召,蓉哥儿快去罢。”

  蓉哥儿方才拱手,急忙告离。随女官佳怡走了一段,瞧已见不着四王子,方道:“多谢佳怡姑姑相救。”

  佳怡道:“四王子如今虽未册封为郡王,将来王衔却是少不了的,蓉爵爷何故避他?”

  不是自己要躲着他啊,是不得不躲。贾蓉这些日子在王府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眼下这个四王子可是活跃的很,不仅与宫里大殿下来往过密,甚至还与神京城外那个郡王关系极好。

  那位郡王可是废太子的长子。

  大家都躲着,偏四王子无所顾忌。贾蓉是实在不敢和这样的人走太近,哪怕是忠顺王的儿子,哪怕是忠顺亲王府将来的袭爵人。

  蓉哥儿无言苦笑着,道:“我先忙去,过时间再给姑姑备上谢礼。”

  佳怡款款道:“哪个是贪图你谢礼的。娘娘睡醒了,听了你近日都在王府忙碌,才差了我来召。”

  王妃娘娘因世子病逝气犯旧疾,公主郡主并可卿在里面陪了几日,到这两日才稍好转。蓉哥儿问道:“娘娘可曾吃过药了?”

  佳怡回道:“熬好了还未吃,偏要等见过你后才吃,说是省的吃药后又睡了。”

  贾蓉听此,请了女官佳怡急忙领路。

  王妃娘娘养病处不在大院,而是王府花园中一僻静小院里。蓉哥儿到时,王妃娘娘如上次见面般也是靠在一凉榻上。只是今儿凉榻上全垫上了褥子,王妃娘娘身上也盖着一床薄薄的锦绣小衾。壹趣妏敩

  “娘娘。”蓉哥儿轻轻唤了一声,只见着忠顺王妃从打盹中醒来。

  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显着憔悴与点点虚弱,眼见尤怜。王妃娘娘挥手招着蓉哥儿走近,贾蓉方才瞧得岁月到底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丝丝痕迹。

  王妃娘娘的眼角到底还是有了皱纹,往日精神时瞧不见眼角的皱纹,如今气血虚弱时便见着了。

  娘娘打量蓉哥儿一番,虚弱地轻笑道:“你们夫妇倒是重情义,日日不辞辛苦过来王府,我与十三爷倒是没瞧错人。”

  蓉哥儿静静听着,知道娘娘这会儿召自己来定是有话要交代。

  王妃娘娘见了,又道:“再走近些,扶我起来。”

  这……蓉哥儿稍作犹豫,顿躬身上前去将王妃娘娘搀扶起来。待娘娘做起,蓉哥儿才小心翼翼放开了拘谨搀扶的手。

  只是……王妃娘娘却不让蓉哥儿避远,要他就近坐下。她那白嫩如葱的手更是拂上蓉哥儿面庞,还得贾蓉不知所措,一颗心儿狂跳不止。

  这一幕要让他人瞧了,不管如何,自己这条命恐怕就无了。蓉哥儿紧张地眼珠乱转,毫不懂王妃娘娘此举意思。

  娘娘模样虽略憔悴,神情却淡然之极。细腻手指轻轻滑过蓉哥儿俊俏脸皮,她款款道:“最初听十三爷说起你,还以为你是假借仙人指点借口别有用心的轻狂人。后来见了,识了,你虽偶有混账行径,亦不失是一位好哥儿。”

  蓉哥儿拘谨回道:“谢娘娘夸赞。”

  王妃娘娘轻笑着,道:“不是夸赞,连十三爷爷曾说过。他这几年办得最好的两件事,其一是给皇兄举荐了孙鹤亭,其二便是留下了你放置水利营田府。其实,依我瞧得你何止能治水能营田,其他的方面也是聪敏的。”

  蓉哥儿见着脸上的小手终于挪开了,暗暗松下一口气。奈何近距离面对面瞧着美丽的忠顺王妃,又被她刚刚的动作祸害,这会儿心儿乱撞血液沸腾。

  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忠顺王妃在那里缓缓说着。

  “王府里的闲言,蓉哥儿这几日应是听了不少罢。淳儿生性跳脱,又极有主见,他如今长大了,我这个做娘的也难管得住。其他孩子又皆年幼,偏……”

  贾蓉看着忠顺王妃摇头,他也暗暗叹气。娘娘口中的淳儿便是忠顺王府的老四,他现在是忠顺王府里除被禁足的长子外唯一成年的哥儿。另外一位王子,却是只有六岁的老七泽哥儿。

  忠顺亲王生养九子四女,如今在世的只有三子二女。偏偏二女中长女已远嫁,次女养在宫中,长子又因犯错禁足还被夺了世子位。

  如今最聪慧的嫡长子也死了。

  其实,最关键的是忠顺亲王这次的旧疾利害与否。若是利害,后面恐怕要牵引出一连串反应。

  娘娘缓缓道:“昔日可儿认了我作她干娘,你是可儿夫君,亦算是王府半个子侄。近年来,观得你行事谨慎,只想你能规劝淳儿往后不要生事。”

  嗯?

  什么意思?

  蓉哥儿艰难启口道:“娘娘多虑了,四王子今已成年,自知利害。蓉儿人微言轻,实在无法当此重任。款且,娘娘年轻又是四王子生母,娘娘之言,四王子岂有不听之理。”

  “若是孩子个个听话,古往今来哪里还有败家的?”王妃娘娘苦笑着摇头,突抓住蓉哥儿的手道:“你是不愿吗?”

  这……

  娘娘的手,怎就这么软。

  我的心儿,怎么就跳得这么快。

  娘娘又道:“十三爷旧疾复发,天知我命。蓉儿比淳儿长几岁,只想将来蓉儿能在利害时期劝得淳儿不掺和宫中事务。”

  “娘娘是……”

  “住在城外的太上皇长孙,又岂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宫里的大殿下,又岂是个能眼睁睁瞧着弟弟登极的心宽人?”

  这他娘的,王府老四是叠了双重状态啊。一个宫里大殿下,一个太上皇长孙,任何一个都有可能闹事。

  这怎么劝?

  后面的一点以后再看,稍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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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痛,吃药歇息一会再慢慢写。

  贾母领两府女眷在荣府大门外,王夫人、邢夫人两人粉面霞红,紧夹着双腿静立贾母之后。稍有挪步亦是小心翼翼,生怕那处铃铛被唤出声音来。

  贾赦、贾政等在西街门外,街头巷口,用围幕挡严。莫说闲人难观其中气派景象,便是天上飞鸟亦难飞入。

  时至后晌,正等的不耐烦,一个太监骑着匹马来了,贾政接着,问其消息。

  太监道:“早多着呢!未初用晚膳,未正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凤姐听了道:“既这样,老太太和太太且请回房,等到了时候再来也还不迟。”

  于是贾母等自便去了。一行夫人奶奶拘谨行程,身上铃铛闷响,偏领头的贾母当做没听到一般。王夫人、邢夫人等更羞愧难言,两腿之间包裹住的铃铛早被**打湿,只想着今儿娘娘归宁将两府众女从中解救。

  身在宫中的元春陪太上皇、皇太妃一并用了晚膳,有闲坐一时。她心中思绪却难停,记挂家里传信所说内祸。

  倒不知是何事情,母亲又不再信里明说。

  莫不是宝玉有难?

  元春心晓府里最重宝玉,她尚未入宫时也曾教导宝玉。如今几年过去,宝玉也到十三四岁年龄。具体是何事了?

  元春虽心中忧烦,却因太上皇、皇太妃、皇帝等皆在上座看灯,她面上亦是端庄大方贤德雅慧。壹趣妏敩

  待到戌时,夜色已深,宫内花灯尽赏。

  太上皇终传旨意,元春领恩退下,出宫回贾府归宁。

  一路夜行,宫灯招摇。浩浩荡荡,将禁宫至贾府一段照如白昼。

  舆车之上,元春思绪万千,既忧家中之祸,又感深宫难处。待到离家近处,不自觉间竟红了眼眶。怕被太监女官瞧出,又悄然拭去。

  终至荣府。

  元春只瞧得金顶鹅黄绣凤銮舆之下,金彩辉煌跪着一片片人影,为首的便是年迈慈祖老太太。

  早有太监过去,扶起贾母等来,銮舆抬入大门往东一所院落门前,有太监跪请下舆。一时,元春早忘了心中所想入室而更衣,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登舟夜游园子,步入正殿。

  二太监引赦、政等于月台下排班上殿,隔帘见了。茶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室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

  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之。贾妃垂泪,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挽贾母,一手挽王夫人,三人满心皆有许多话,但说不出,只是呜咽对泣而已。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等,俱在旁垂泪无言。

  元春隐约听得房内有众铃铛之声,难免疑惑。询道:“打哪出的动静。”

  贾母惭色落泪,瞧向房中众女。王、邢两夫人更羞涩难言,夹着腿儿不敢出声。王熙凤、李纨面露红晕。凤姐儿马虎笑道:“娘娘听岔了罢,真要有也得是鸾凤归巢的喜乐声音。”

  说话时,王熙凤亦忍不住双腿摩挲一下,惹双腿之间铃铛再响。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红楼蓉大爷秦可卿王熙凤林黛玉薛宝钗更新,第300章:宝玉的新主意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