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时候，果然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昨天睡下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估计是大半夜又开始下的，到现在也还在往下落着，外面一眼望去，整个小院仿佛是无人惊扰的世外桃源一般，只余下满眼的纯白。
昨夜挂上的灯盏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
“下雪了——下雪了！”
还是任惟为的呼喊声传来，他似乎刚起床，杂乱的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发出了吱呀的响声：“秒秒——秋时——下雪了！”
“什么什么？下雪了？”秋时的房门打了开来，然后她过来敲门，“秒秒，醒了吗？下雪了——！”
姜秒赶紧穿上外套：“来了——”
走廊上方的玻璃都盖上了雪，她和秋时一起往下走的时候忍不住一起抬起头来看，整个廊道满是阳光经过雪反射出来的绚烂的光影。sxynkj.ċöm
“真好看啊。”云秋时感叹了一句，“……以后有机会，也还要来这里度假才行。”
“秋时不是经常去京城出差吗？那边应该也下雪吧？”
“可是去京城都是工作的，哪有心情好好欣赏？”她捏了捏姜秒的脸，“好好享受自己学生的时候，等到出来工作了你就知道养家糊口多累了。”
姜秒吃痛着摸着脸，含糊不清地反驳：“我已经在养家糊口了……”
说起来，好像前两天还有人私信她问她有没有兴趣出版绘本来着。
这段时间光想着容洵的事情，都忘了回。
“什么糊口？”这人才刚一想起，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手上还拿着刚做好的早餐，正往餐桌上摆着，望过来的目光都是浅浅笑意。
啊……
昨夜的记忆回笼，姜秒难得的感到了一点点不知所措和赧然，她顿了一下，然后不太好意思地说：“就是我也有在赚钱的……”
容洵的嘴角刚因为她的不自然有点滞涩，就发现她似乎立刻发现了他的恐慌，抬起头来威胁似的看了他一眼。
这下什么害怕都没了，那种一直在的随时都会失去她的想法瞬间被压了下去……他小幅度地举起了手作投降状：“认错。”
这态度确实很良好。
姜秒被这一打岔，那点儿“交往中”——又或者“承认相互喜欢中”的羞涩也消失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询问句什么，就见云秋时不知道在一边看了多久，见她发现，还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毛。
“你们这是……”她意味深长道。
可惜这话没还说完，任惟为就忽然打开了门，探头道：“外面还堆了雪人——你们谁昨天晚上下雪的时候偷着玩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云秋时长长叹了口气：“哎呀，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她嘀咕了一句，然后走向他，“什么雪人，我看看，说不定是导演组堆的。”
姜秒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笑了起来：“……谁堆的雪人？嗯？怎么偷偷玩了？”她故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去橱柜上拿餐具了。
剩下容洵在原地无奈地笑了：“我记得好像你也有份吧？”
一下雪就兴奋地不得了，什么暧昧的气氛都没了，只一个劲地非要去楼下打雪仗——结果昨天晚上那雪，落在地上也就薄薄的一层，连个球球都搓不出来。
小姑娘失望得嘴上都要挂油瓶了，他只能给她原地变戏法一般弄了个袖珍的小雪人。壹趣妏敩
那一个圆滚滚的雪人摆在了院子的阶梯上，被他精心找了个屋子里打豆浆剩下的黄豆装饰出了眼睛，又插了两个树枝作为手臂。
可她看来看去就觉得不对，然后道：“一个的话也太孤单了点——我们再堆一个吧？”
说是“堆”也太勉强了，只能说是“做”。
第二个雪人比第一个更小，一高一矮的两个站在一起，一模一样的豆豆眼，一模一样的小树枝，姜秒左看右看，又跑去屋子里找了点吃剩下的零食盒子，捣鼓出了两顶小帽子。
“完工！”她扯着他的袖子，“怎么样怎么样！”
“……很好看。”他和她一起蹲在阶梯前，笑着看着这两个丑萌丑萌的小雪人。
奇奇怪怪的眼睛和手，奇奇怪怪的小帽子。
有点像他们，他想着。
一起看了第一场初雪……一起看未来无数场初雪。
光是有这样的念头，他都已经觉得透支自己未来所有的幸运来换取这一刻的幸福都无憾了。
“……我有份什么，雪可是你先搓起来的。”
姜秒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小姑娘已经把餐具摆放到了桌上，正兴致勃勃地揭开了砂锅的盖子，发出了“哇”一声的惊叹：“今天是鱼片粥？”
她总是这样捧场——即使他做了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也一样。
所以他总是好奇，在他眼睛里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闪闪发光着。
“刚刚还在大义凛然地谴责我，现在就准备吃我这个‘罪人’做的食物……”容洵走到了她的身边，撑着桌子看她，“姜老师出尔反尔啊。”
他倾下了身子，温热的呼吸凑近，蓦然地生出了些压迫感来。
姜秒忍不住往后倒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我、这……”
怎么回事，为什么表露心意之前，这个人的举动在她看来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让人脸颊发热，稍微靠近一点就心脏乱跳。
“没有以身作则，怎么为人师表？”容洵嘴角有一丝笑意。
姜秒弱弱地反驳：“——容小朋友，你这可是欺师灭祖！是、是对老师的不尊重！”她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的气息捕获了，只能强装自然，可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我……我可以申请换……”
容洵忽然一下靠近，鼻尖和鼻尖的距离似乎只剩下一根手指：“换什么？”
“……换……”她的话开始有些抖，“换一个……”
“把我换掉的话，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听话……”他的语调又温柔又低沉，“还能做饭的学生？”
呜——他的话简直像在说他还能做得更多一样。
能不能不要演这种老师和学生的角色情景了，她现在不仅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而且心脏跳的更快了——
她小小声道：“那我可以辞职吗？”
容洵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替她将吹落在脸侧的发丝撩回耳后：“可以。”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大眼睛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我只能努力一下，把姜老师请回家当我的私人教师了……”
啊这——
这不是更加恐怖了吗！私、私人教师——
而且，容洵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了，今天早上……还不是那个脆弱得需要她肯定的人吗？
脑内的纷繁思绪还未有结论，姜秒就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秒秒——”
是任惟为在门外的声音：“秒秒，容洵，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还没出来——我和秋时都要开始打雪仗了！”
姜秒触电了一样立刻来了力气，赶紧从和容洵这奇怪的姿势中退了出来，和一只兔子般飞速往外跑：“来了——”
只剩下容洵一个人还有些呆愣地看着空气，半晌才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于是，等任惟为兴冲冲地和她们开始讲打雪仗的规则时，就见容洵挂着和平日里无二的温和笑意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时候的他似乎有那么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容洵活动了一下手指，不紧不慢道：“不是说打雪仗吗？”
他的笑容不变，语调轻柔：“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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