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的“教育”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
她积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终于消了下去，拿起桌边的茶杯，润了润喉咙。
“也就是我们楚家看重你这个养女才会和你说这些的。”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换做别人，我才懒得花这些时间教育呢，你可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片苦心啊，秒秒。”
这一句“秒秒”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格外讽刺。
姜秒心底漠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低下头淡淡道：“夫人教训的是。”只要不让她看见她的神色，她就会以为她此刻无比顺从。
谁能想到，这养了十几年的养女，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一声父亲母亲。
不是没有试过反击，毕竟她无法控制的对象只有楚郢顾一个，面对楚父楚母的打压，她还是能毫不犹豫地对着来的……
不过，正是因为她没有办法离开楚家，怎么尝试都只能呆在这里，所以每一次对着来的后果就是更加严格的“家法”，和楚奕扬一起呆在佛堂里发呆，后来她也就逐渐懒得浪费力气了。
至少，顺从的态度还能节省下被惩罚的时间拿来画画，多赚一笔未来离开楚家的钱。
楚母很满意她的态度，和抬起头来的楚郢顾对视了一眼，然后不说话了。
接下来是楚父的时间，他就是典型的大家族说一不二的形象，听了半天楚母的“教育”之后，他的脸上没有刚刚面对楚奕扬那遏制不住的怒气，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好反省了吗？”
姜秒故技重施，低着头，只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细弱：“反省了，先生。”
楚父慢慢说：“为了避免你记不住教训，今夜不准吃饭，去佛堂里呆着。”他将茶杯放回了桌面，发出了“磕”的一声，“有异议吗？”
“好的。”她道。
反正桌上一看就没有给她留，何必多此一举盖上个遮羞布呢？
楚父也满意了：“郢顾，送送你妹妹去。”
也就在满足了他们的所有需求的时候，他们才会给上一点甜头。
他们心里什么不清楚呢？
姜秒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在楚郢顾走过来的时候换上了温柔腼腆的笑意。
她都觉得自己的演技要被楚家磨练得能去演艺圈当个小配角了。
“走吧。”楚郢顾虚虚地推了她一把，“妹妹。”
这两个字落在空气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她心里扎一刀。
说是佛堂，其实也可以叫做禁闭室。
楚家生意做大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建造老宅的时候专门多修了一个佛堂，平时也没见他们来礼佛，只是让佣人每天维持着这里的香火。
后来干脆就用来专门惩罚她和楚奕扬了。
还美其名曰让他们净化一下心灵。
佛堂就设在二楼最角落的地方，窗户很小，半阖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几根烛火飘摇着，显得格外诡异。
幸好姜秒并不太怕黑。
她站在门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郢顾，心里却飘到了天外，想着若是任惟为来了，估计得吓一跳。
楚郢顾俯视着她：“姜秒，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
他相信她今夜体会得够深刻了。
也就是现在，她这样弱小地站在他面前，似乎他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才最让他顺眼。
作为他的玩物，怎么能有别的心思呢？
就只要乖乖地让他肆意摆弄就好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能够容忍这样一个黏腻烦人、灰扑扑又上不得台面的麻雀了。
他的手想要勾起她在外面站了太久而湿漉漉搭在额头的发，结果没想到姜秒居然一个侧身，躲开了。
“……姜秒？”他又惊又怒。
原本以为她在这样的对待下，能回到原本的温顺的，怎么，是还没有受够惩罚吗？
姜秒也有些惊讶。
她只是心里实在是太恶心了，就算知道不会成功但是还是没忍住想躲开。sxynkj.ċöm
但是居然成功了？
这个现实没有被改变？
她看着楚郢顾视线里染上的怒气，只觉得身上感受到的疼痛都淡化了些。
姜秒的嘴角挂上了笑意，忽然道：“……楚郢顾，你真是个混蛋。”她在心里也说了一遍。
混蛋中的大混蛋。
就算许西夜没有重生，原女主能看上他也肯定是被神明强行扭转了。壹趣妏敩
只可惜，这句话落在了空气中，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楚郢顾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瞬，然后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色来：“想求饶？”他显然听见的并不是姜秒所说的那句话，而是什么……已经被更改的语句。
“该长长记性了，姜秒。”他不容置疑地将她推了进去，“别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拿好我给的，就该知足了。”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姜秒站在了门扉处，看着这扇大门重重地被关上。
良久，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支撑不住地扶着门咬着牙蹲了下来。
崩了人设的后果就是这种连骨头都在疼痛的感觉。
一把锤子在她的四肢百骸敲打着、一把铲子在她的血肉皮肤里挖掘着……只能等待时间慢慢过去。
被迫溢出的泪水滴落在了地面，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的佛堂中清晰可见。
但是她没有后悔。
有时候即使知道并不会有什么用，但是还是想要这么做。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反抗罢了。
燃烧在心里的，是不愿意屈服于命运的拼尽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秒终于缓过了神来。
她尝试性地走了两步，坐在了窗边。
许多个日夜，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一扇小小的窗，窗外面闪烁的星辰和月亮，晚风夹杂着一点点烟火气从缝隙中钻出，让她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所以她才会这么的喜欢看月亮。
月亮是她黑暗中唯一的伙伴，是驱散她孤独的陪伴。
……大概驱散的还有饥饿。
姜秒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讨厌在佛堂里待着，就是如果……有点吃的就更好了。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话，那扇紧紧关着的大门忽然就打开了，露出了楚奕扬那张臭得仿佛欠了几千万的脸，还有他手上拿着的速食包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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