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时下楼的时候就发现氛围有点不太对了。
原本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从她到来的时候就停止了，进去的时候餐桌上一片安静。
“你们都起得这么早？”
她披着大衣，正撩起头发往后扎，人还没走到面前，就见姜秒忽然站了起来，语气颤颤：“吃、吃完了！”
“……这么快？”云秋时一愣，目光犹疑，她来回看了这两人一眼。
只不过姜秒低着头，容洵一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于是她假装没发现，先去碗柜那里拿了双筷子和碗，然后坐到了椅子上，“你们这做了这么多早餐啊？”
别说四个人吃了，这都还能有剩。
姜秒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胡乱地应了句话，抱着盘子就想往水池走，容洵眼疾手快，拦住了她跨过去的身体。
他的手臂虚虚地放在她的身前，并不强硬。
“我来吧。”
“不、不用了——只是一个碗而已！”她和兔子一样惊慌。
容洵站了起来，低下头温和地问：“可是我想帮你，好吗，秒秒。”
他的话说的缓慢，柔和得如树梢被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于是姜秒就毫无抵抗力地看着他伸出手拿走了碗，对方甚至饶有余力地拿出了一个苹果，洗干净放进了她的手里：“坐着吧。”
她又僵硬如木头一样坐回了原位。
一侧头，就对上了云秋时带笑的眼睛。
“……秒秒？”她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
别看这个称呼改得很自然，但是他们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恪守着奇怪的礼貌感这么多天，一直都还是用全名来称呼的。m.sxynkj.ċöm
她之前还和任惟为说过——毕竟，其实在这样可以自然而然亲昵称呼的这里，保持这样的距离感也足够特殊。
姜秒羞得都快钻到桌子底下了。
“秋时！”她小声道。
“你们这是……”云秋时八卦道，“什么时候进展这么快的？”
姜秒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不过秋时也没追问，只是很是惊叹道：“我以为容洵能维持他温和的表面到地老天荒的……结果没想到出手这么迅速。”
“以为？”姜秒抓到了她的语言漏洞。
“是啊。”秋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不会以为——我没有发现吧？”
姜秒目瞪口呆：“发现什么？”
“就——容洵喜欢你这件事啊？”云秋时很自然地说，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饼咬了一口，“……好甜。”她皱起了脸。
这个口味，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个小姑娘喜欢。
“喜、喜喜喜欢……”姜秒结巴了。
“你不会还不知道……不对，你刚刚都那样了。”云秋时舀了碗粥，停顿了一下，瞅了一眼水池边还在洗碗的容洵，“他表白了？”
姜秒闭上了嘴。
可这时候，她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秋时来精神了，刚刚没睡够的困意都退散了：“真表白了？哇塞——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她还在猜，要是这家伙再不行动，恐怕任惟为就会一冲而上了。
……虽然任惟为……以他那性格，要承认自己的喜欢估计还得有点时间，可等他醒悟过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姜秒犹豫了一会，还是悄声问：“……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知道了——就她蒙在鼓里吗？
即使她之前被控制着一心只有楚郢顾……但是没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比较正常的吧？
“也没有很早吧……”云秋时想了想，“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一开始他就和个毫无情欲的神仙一样——而且他……”
云秋时一脸一言难尽：“我是真的觉得他这个人有些恐怖的。”
不提平时的表现，那如寒冰一样的深不见底的眼眸就够人退避三舍的了。
她一度怀疑这人来这节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猜测过说不定是因为仇人在这里来复仇的。
“也就只有你觉得他温柔了吧？”秋时无语道，“……不对，也有可能是他在你面前确实不太一样。”
她想起了刚刚那个语气、那个眼神、那个动作……壹趣妏敩
“什么不一样？”容洵问道。
只见他擦干净了手，坐回原位，但是他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疑问，反而看着姜秒问：“……不吃吗？苹果。”
姜秒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苹果拿起来啃了一口：“——吃！”
云秋时：“……”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这个不一样吗？
每次看到姜秒的时候，这人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她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发现的吗？
明明看着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毫无感情，就连摆出来的笑脸，也只是扯开了皮肉，冰冷得让人恐惧。
他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从地府回到人间徘徊。
可是只要姜秒一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双空无一物、死气沉沉的眼睛，从此有了挂牵。
他追随着她，就如同追随着将他的灵魂拉回人世间的阳光。
这样的感情……
秋时看了一眼姜秒，对方正小口小口吃着苹果，认真努力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笑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正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的任惟为，估计这家伙现在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就是得到的太多，随意的太多，所以导致遇到了真的想要去好好对待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吧？又是逃避又是想要霸占，最后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待姜秒这样迟钝得不行的人，如果不能直接出击、毫不留情地强迫她面对感情，恐怕拖到地老天荒她也意识不到。
——不对，要是前期没有让她有所意识、温水煮青蛙地让她习惯的话，即使一下子表白了，姜秒大概也会很认真地回绝的。
能做到这一切的，不仅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还得足够果断。
猎人捕捉猎物，从来都是心思缜密，布下天罗地网。
算了算了……
云秋时主动站起来，给任惟为拿了一副碗筷：“吃吧。”要是一直不开窍也挺好的，保持着这种仿佛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状态，也许就不会过于伤心了吧？
任惟为：“？”
他茫然地看着秋时的动作。
奇怪……他怎么觉得她有一点可怜他的样子？
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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