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鹭之冷声道：“墨公子，你再这样试探我，咱们今日聊好的就都一笔勾销，不谈了。”
“别别别！”墨华清道，“我不问就是，我们只谈生意。”
他看了眼窗外：“不早了，你要回宫还是我另帮你找住处？”
陈鹭之看了眼黑漆漆的天色道：“这个时候回去也不好交代，更何况你不是已经选好厨子了吗，明日让我见见。”
墨华清笑道：“我就知道没找错人，你办事和我一样，有效率。”
他对身旁的少年道：“晏心，带陈姑娘去明月楼。”
京都是没有墨宇楼的，毕竟当年商贾崛起有一半原因是录昭冶逆天而为强推商贾开道，墨家为了低调就放弃了把分行开到天子脚下这件事。
但不建墨宇楼不代表不能做生意，况且如今依然是录昭冶权势滔天，就算把楼堂而皇之建在天子脚下，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陈鹭之还是第一次住进京都的酒楼，明月楼是全京都最繁华，最高的楼。
据说可以一览半个京都的风采，极其壮观。
明月楼的侍者都是穿着明月服饰，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仙气飘飘，一眼就给人感觉这里不是寻常人家消费得起的地方。
明月楼的确是做京都达官贵人的生意，名气极高，钱也没少赚。
侍者领着他们三人进入一个小隔间，小隔间里四四方方，最多只能容纳十个人。
侍者贴心地问：“三位贵客，抓好扶手，要上楼了。”
片刻后，小隔间就缓慢升了起来，并且是匀速上升，待它停下时，侍者道：“到了，贵客请。”
说着，隔间的门便缓缓朝一边开了。
陈鹭之惊叹，这不就是电梯，明月楼真是先进，难怪是全京都最高的楼，技术是到位的。
不过他们用的动力应该是人力，就算行进过程中再匀速，也是能够感觉出来的，人力一定会有卡顿。
把陈鹭之送进房间，晏心便道：“陈姑娘，主公明日来接你。”
陈鹭之道了谢，晏心便告辞。
蕙芸一进入房间就控制不住的激动，到现在还趴在窗户边回不过神来。
“主子……太壮观了！真的是半个京都啊！”
陈鹭之笑着走了过去，房间外是有一个阳台的，她索性拉着蕙芸去了阳台观景。
“这就是京都的繁华，果真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蕙芸望着远方斑斓的色彩痴痴地道：“主子是个有文采的，要奴婢说，这底下就像个大染缸，五颜六色，如果京都也像楠郡那样亮到子时，那才是真的天上人间。”
陈鹭之笑道：“京都乃天子脚下，规矩自然要多些，早些闭市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蕙芸嗯了一声：“主子，咱们这样不说一声就出宫是不是不太好……”
陈鹭之道：“平日我去南宫也是要耽误好几天行程的，不碍事，回去我再解释。”壹趣妏敩
蕙芸听主子这么说，索性坦坦荡荡欣赏起了美景。
不过京都上下的夜灯很快就灭了，全城都安静下来，有卫兵在街道上巡视。
在高级浴池里洗了个花瓣浴后，陈鹭之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墨华清派了晏心来接人。
墨华清在京都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宅院，也是他名下的资产，院子大小都快赶上三品大员的府邸了。
陈鹭之左右瞧了瞧他的院落道：“这么宽敞的地方，比明月楼也差不了多少。”
墨华清见她话里有话，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避嫌嘛，好歹是在天子脚下，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可别我这酒楼还没开起来，人就被赶出了京都，陈姑娘体谅体谅。”
陈鹭之笑了笑：“倒也不至于，你有几个厨子？”
“暂时有五个，都是优中选优挑出来的，也是着重要交给你的五个，剩下的后面再补。”墨华清道。
“够了。”陈鹭之说，“我会教他们一些新式菜品，以及一些调料的搭配。”
说话间已来到墨华清的后厨，五个厨子清一色穿着得体的衣裳等在那里。
见到陈鹭之来了，五个男人纷纷见了礼：“陈姑娘好。”
“不用多礼。”陈鹭之道，“你们的厨艺一定都是顶尖的，我索性直接教你调配楚国人普遍喜欢，但又从未吃过的味道，你们先试试。”
众人一听都愣了，楚国人普遍喜欢却又从来没尝过的味道，这陈姑娘的口气真大。
不过看他们主子都这么毕恭毕敬的份上，他们也不敢怀疑这姑娘的真实水平，通通都表现出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
“首先是调料。”陈鹭之让蕙芸摆上自己带来的东西，细数下来，不下二十种调料。
有好些五位大厨都没见过，其中就有胡椒。
细盐陈鹭之也没有藏着掖着，既然技术已经上交了朝廷，那么很快朝廷就会掌控全国的细盐流向。
届时，墨家怎么着也能第一时间将盐买到手。
蕙芸帮陈鹭之打下手，两人在后厨待了整整一天。
由于炒了些料子，在厨房待的时间过长，陈鹭之的眼睛稍微有些许不适。
她走出来透气，墨华清便迎了上去：“可还需要孙神医来给你瞧瞧眼睛？”www.sxynkj.ċöm
“不用了。”陈鹭之道，“已经好了，只是不能过久待在油烟下。”
蕙芸问：“主子，今日回宫吗？”
陈鹭之摇摇头：“今晚有事忙。”她看向墨华清，“墨公子，我不能时常出来，有些事项还是写下来为好。”
墨华清吩咐晏心：“给陈姑娘备笔墨送去明月楼。”
晚间，陈鹭之把要交代的大小事项一一写在了纸上，蕙芸在一旁点着灯。
“主子，够亮吗，您眼睛有些红。”
陈鹭之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接着写，“今夜写完，明日一早要回宫了。”
南宫
陈鹭之回宫的时间超出了录昭冶的预期，于是，他此刻正带着钟佺赶到南宫。
两个貌美侍女迎了出来，齐声道：“奴婢拜见尚父。”
瞥见录昭冶脸色阴郁，两位侍女躬着身也不敢抬头。
钟佺问：“陈姑娘在何处？”
高个子侍女道：“回公公，陈姑娘昨日就出去了。”
钟佺：“她可有交代什么？”
侍女摇摇头：“没有，是宫外来人接走的。”
录昭冶的神色更冷：“备马。”
钟佺去了马场，连夜让人牵了马来，“尚父，这匹脚程快。”
已经宵禁的京都大街上，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
巡行的一队侍卫将来人拦了下来：“站住！”
录昭冶勒马停下，马蹄高高扬起，他扫视着那队巡卫，身侧的佩剑不动声色地闪着寒光。
一队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把佩剑上，剑格和剑鞘上有着明显的龙纹图案。
是天子御剑，除了皇上就属当今尚父有一把先帝赐的御剑了。
武官都知道当今天子不喜舞刀弄枪，那眼前的人是谁就瞬间心知肚明。
众巡卫把头低下，侧开身为他让路。
录昭冶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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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芸算了算时辰，提醒道：“主子，如今夜生长，不如您去歇会儿。”
陈鹭之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差不多了，我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下的。”
蕙芸嗯了一声，继续添了灯油。
把该写的都写完后，陈鹭之刚和蕙芸躺上床眯一会儿，正睡得朦朦胧胧间就听见有人敲门。
“陈姑娘。”
蕙芸揉着还没睁开的眼睛爬起来去开门：“墨小公子，这么早……”
看见门外的人时，蕙芸顿时醒了瞌睡，耳聪目明。
晏心来了，不过他身旁站着录昭冶。
晏心道：“我先告辞了。”
蕙芸赶紧把门拉开，小声道：“尚父请。”
录昭冶踏进屋，见床上的女人睡得正香，旁边的书桌上还放着刚风干的册子。
蕙芸低着头候在一旁，此时自己保持沉默才是活命之道，一切等主子醒来打圆场。
岂料录昭冶站在门边看了片刻便出去了，他小声问蕙芸：“何时回宫？”
蕙芸同样小声道：“主子说今日就回。”
录昭冶嗯了一声便走了，留下蕙芸一脸疑惑。
怎么来了又走，竟然也没有兴师问罪？
蕙芸左右也睡不着了，干脆悄悄收拾起了东西准备等主子醒来就回宫。
还未到午时，陈鹭之就拿着录昭冶给的通行证顺利地回了宫。
漓雨斋
小宫女寒香向陈鹭之禀报：“主子，钟佺公公说让您回来去一趟尚父那里。”
陈鹭之应了声好，寒香是最近调到身边来贴身服侍的，芸英不在后周围的事少了人打理也不行。
陈鹭之把自己洗干净换了身衣裳就往录昭冶的书房去，钟佺早就候在门外了。
“陈姑娘，进去吧。”
陈鹭之笑着冲钟佺点了点头，一步踏进了书房：“尚父，您找我何事？”
录昭冶头也不抬，只道：“你抽空去一趟善化寺，去看看皇后，顺便替德嫔求个平安福。”
陈鹭之应着：“好，尚父，我有事跟您说。”
录昭冶这才抬头略微看了她一眼：“跟墨家有关之事？”
陈鹭之小声嗯了句，然后道：“我想教几个厨子做些新菜式，也不是每日都去，上午去，天黑前便可回，可以吗尚父？”
录昭冶淡淡道：“随你的便，你拿着出入腰牌也没人拦你。”
陈鹭之乐呵呵笑道：“那就多谢尚父了。”
蕙芸作为一个在宫里待了多年的婢女，很识趣地没有把那日尚父找去明月楼的事告诉陈鹭之。
陈鹭之完全没有察觉。
几日后，陈鹭之在宫内侍卫的护送下去往善化寺。
她顶着功臣遗女的名头去探望皇后娘娘，又要替即将生产的德嫔祈福。
这件事怎么说舆论都是往对她好的方向走的，即使有个别不同的声音，也架不住录昭冶人工制造出来的舆论势头。
陈鹭之穿着素净的白衣裳来到善化寺，有僧人恭候在一旁，住持上前道：“陈姑娘，皇后娘娘在西厢诵经祈福。”
“带我去看看。”陈鹭之道。
虽然陈鹭之没有位份，但僧人们也都知道她是谁的人，表面上对她极尽客气。
陈鹭之刚到西厢，远远就看见皇后跪在地上诵经的背影，她看起来似乎清瘦了许多。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陈鹭之走近道。
皇后转过身来，手里还捏着串佛珠，她看见陈鹭之时眼睛亮了亮：“陈姑娘你怎么来了？”
陈鹭之走进去道：“民女来看看皇后娘娘，娘娘一个人在这里觉得闷吗，要不要出去走走？”
皇后在白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后山有瀑布，景色不错，陈姑娘陪本宫去吧。”
陈鹭之福身：“是。”
陈鹭之和皇后在前头走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串宫人和僧人。
皇后特意不让他们跟上来的，她对陈鹭之道：“陈姑娘，宫中近日可还安稳？”
“一切都好，娘娘不必忧心。”陈鹭之说，“德嫔如今在漓雨斋住着，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必定可以顺利诞下龙嗣。”
“那就好。”皇后对于尚父把德嫔接到漓雨斋一事倒没什么意见，作为皇后，她也希望皇上能够枝繁叶茂，后宫多几个皇子公主是好事。
“郑风做的菜还合您口味吗？”陈鹭之问。
皇后连连点头：“他也得了你的真传，本宫竟吃不出有什么区别，很不错，多谢你了。”
陈鹭之笑笑：“都是小事，娘娘都清瘦了，还是要多吃些，不能和从前一样。”
皇后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被迫来善化寺祈福能不清瘦吗，心里委屈得不行，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陈鹭之知道这个皇后虽然有些傲慢，但心地并不恶毒，这一两年明显改了性子，人都稳重了些。
她这个皇后当得也是够憋屈的，陈鹭之看着她竟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道：“本宫没有陈姑娘那么好的福气，本宫只求陛下龙体安康，陛下的龙嗣个个都平平安安。”
“会的。”陈鹭之道，“娘娘帮德嫔求个福吧，民女回去的时候还带回去。”
两人在后山散步，聊着聊着竟打开心扉聊了些心里话，皇后让陈鹭之不必用民女自称。
拿了皇后求来的福，陈鹭之就回了宫。
她亲自把平安福交给德嫔：“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求来的，娘娘您一定要顺利诞下龙嗣，不要枉费了众人的一片心意。”
德嫔乖巧地点点头，“替我多谢皇后娘娘，也辛苦陈姑娘了。”
德嫔这几个月下来性格也变了许多，从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已经丝毫看不出来了。
在陈鹭之面前也总是低眉顺眼，似乎陈鹭之才是个娘娘，而她是个下人。
陈鹭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因为同情而去改变如今的局面。
德嫔肚子里的龙嗣关乎了太多，不容有闪失。
哪怕将她圈禁起来以求龙嗣平安出生，也是不得不为的。
眼下和圈禁不同的是，德嫔有人好生伺候着，她只需要动动嘴就有人为她做好一切。
为了她能够顺利生产，陈鹭之要求宫女每日必定扶着她走一走。
走够了步数才能回寝宫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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