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官差动手,闫柯摩却大笑着反问。
“是或不是,你们不如先问问自己人。朱朔,你可敢摸着良心以你大理寺捕头的名誉赌咒发誓,说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他这么一提,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朱捕头的身上。被这么多人看着,朱捕头脸颊迅速涨红,连同脖颈处的青筋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起。
“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晌后,朱捕头始终没办法越过心中的那道底线撒谎。
伴随着景煜威严、沈逸航震惊的眼神相继投来,朱捕头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个字没说,却比说了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哈哈哈!”
闫柯摩发出一阵仰天大笑,伸手依次从现场的官差们脸上点过。
“看看,大家都来看清楚。堂堂大理寺,启盛国最正义的公堂,最清明的判官,到头来却是一群通过贿赂人证,篡改案情,栽赃陷害别人的无耻之徒!”
就在众人都被眼前的异变惊得目瞪口呆之际,只有凌曦还保持着相对淡然的神情。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声称朱捕头贿赂小夏,让她为朱裴做假证。那又有什么证据证明眼前这位巧雪姑娘不是因为收了你的钱财,才出面抹黑朱捕头的呢?”
“哼。”
闫柯摩斜睨了凌曦一眼,脸上依旧残留着得意之色。
“死鸭子嘴硬?也罢,我今日就把你们大理寺的这层遮羞布彻底撕开,好叫大家都看清楚你们的嘴脸。”
在他的示意下,巧雪将朱捕头是何日何时前往清风院,在小夏的房间停留了多长时间,甚至悄悄从后门离开的时候不慎撞见了老鸨的事情都一并托出。
闫柯摩故意朗声追问巧雪,“那么你告诉大家,朱捕头当时是怎么哄骗老鸨的?”
“朱捕头当时说,他是秘密奉命前来调查证据的,让妈妈不要对外宣扬。”
见对方如此言辞凿凿,沈逸航偏偏不死心地向老鸨确认。
“真有此事?”
老鸨左看一眼闫柯摩,右看一眼沈逸航,最终秉承着良心点了点头。
“是,草民的确与朱捕头见过。当时朱捕头从清风院后门出来,神色匆匆,见到草民之后似乎有些惊慌。他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并且吩咐草民不要将他来过的事情告诉别人。”
听到老鸨的佐证,现场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堂堂大理寺的捕头,居然会贿赂人证,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儿,一个是做得多端的杀人狂魔。换你,你怎么选?”
“那也不能贿赂人证啊,现在被胡人揭露出来,咱们启盛国的面子往哪儿搁?”
“……”
阵阵非议传入朱捕头的耳中,化作一把把匕首扎在心口,将他十余年的捕快生涯斩碎成泥。
垂在身侧的手掌松开又握紧,整个人在懊恼与后悔的情绪中沉沦溺毙。
与此同时,原本就不老实的胡人们也开始了反击,指着堂上的管拆门无差别的咒骂起来。
“明明就是你们自己人杀了人,却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还敢自称律法验明,公平公正?我呸!”
“狡猾的启盛国人,臭不要脸!”
“还不快把我们耶律公子放了,否则我们就闹到你们皇帝面前去。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耶律公子别怕,我们这就来救你!”
这些胡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直等着闫柯摩的信号,现在总算能把怒火宣泄出来。
闫柯摩见状笑意更甚,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向堂上的耶律夜天喊话。
“公子,你且快向诸位大人解释清楚,案发当日究竟有没有见过死者,是否出手将她推下窗台?”
耶律夜天对上闫柯摩狡猾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深意。
他先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才梗着脖子否认道。
“案发当日我的确去过惜萱的房间,但当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台上痛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我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话,她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本公子从一开始就没承认过自己的罪行,都是大理寺擅自做主将各种证据摆出来,逼我认罪!”
闫柯摩顺势对景煜请命。
“景大人,此案当中朱朔贿赂人证,篡改了案情。小人有理由质疑前面三个案子也有猫腻。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耶律公子,挑拨启盛国与西凉国的邦交关系。还请景大人立刻下令抓捕在其中作乱的贼人,同时宣布释放我们的耶律公子。”
“简直胡言乱语!”
沈逸航闻言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刚要亲自上前捉拿闫柯摩,却见凌曦轻笑一声,抢先一步走到了公堂中央。
“景大人,闫柯摩不惜大费周章地巧言令色,搬弄是否,无非是想替他的主子开脱,逃避律法的惩处。请大人明辨是非,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壹趣妏敩
这话与其说是劝解提醒景煜,不如说是讲给在场的百姓们听的。
闫柯摩眯了眯眼,质问道:“小人刚才所言有理有据,凌大人却视而不见,难道是要与嫌犯朱朔官官相护不成!?
您若是坚持如此,那小人就只好带着兄弟们去皇宫门口击鼓鸣冤,告御状了!”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数十名胡人纷纷响应。
“告御状!”
“别以为我们西凉国人都是好欺负的。”
“还不快速速释放我们公子!”
面对如此威胁,凌曦却是丝毫不惧。
“朱捕头前往清风院不假,秘密与小夏见面也是真,但这都是本官的命令。”
此话一出,正陷入深深自责当中的朱捕头猛然抬起头来。
对上凌曦清冷的双眸,他既心虚又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朱裴刚被捕的时候。若是能再来一次,他定会接受凌曦的劝诫,绝不会私下出手替朱裴开脱。
“凌大人,我……”
朱捕头艰难地开口,却被凌曦抬手阻止。
“本官当时让你秘密与小夏接触,就是想要防着某些阴险小人破坏证据,没想到防得住这头,防不住那头,还是叫人抓住漏洞恶意抹黑。”
“哼!凌大人这么说,是承认朱朔贿赂人证的行为是你指使的了?既如此,那按照你们启盛国的律法,凌大人是不是该自己脱下官袍,入宫向皇帝请罪?”
“看来闫公子的启盛国语学得还不够好,只能听懂自己想听懂的部分。
本官的意思是,朱捕头奉命前往清风院乃是合理合法的行为。而小夏身为被清风院收留的孤女,身世可怜。朱捕头自掏腰包接济于她,乃是大善之举,与此案无关。”
“凌大人说是就是,未免也太牵强了吧?除非你能拿出此案是我们耶律公子所为的确凿证据,否则就要立刻放人!”
“对,拿出证据来!”
“放人!”
“放人!”
眼看这些胡商气焰嚣张,沈逸航担忧地来到凌曦身边。
“凌兄,你快少说两句!没看到景大人的脸都黑了吗?”
凌曦回头看了眼坐在主审之位上的景煜,对方目光沉沉,眸中蓄满了压抑许久的情绪。
凌曦拱手,郑重地请求道。
“既然闫柯摩等人不信大理寺的判罚,下官想请大人允准现场验尸,好叫真正的凶手心服口服。”
“现场验尸?”
“是要把死者的尸首拿到这里来勘验吗?”
“简直闻所未闻!”
“这能行吗?”
最后一句不仅是百姓们的质疑,就连沈逸航也如此认为。他一脸焦急地望着凌曦,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凌,凌兄,你确定要这么做?”
凌曦低垂着眉眼,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回答道。
“要想保住大理寺的名誉,只能如此了。”
沈逸航简直想翻个白眼晕倒,“那你可有把握?若是失败了,不仅老朱得受罚,你也逃不掉!”
凌曦却不再回复,而是以执着且坚定的目光与景煜对望。
“下官自知此事不合规矩,但事急从权,还请大人裁断。”
两人视线碰撞,迸发出隐秘的火花。
沉默了片刻后,景煜颔首。
“来人,将死者惜萱的尸首带上堂来,再派两名仵作配合凌寺正。”
“多谢大人!”
凌曦道谢之后便安静沉稳地负手而立,反倒是沈逸航一会儿瞪着她,一会儿又悄悄望着景煜直叹气。www.sxynkj.ċöm
“你们真是疯了!”
凌曦没有理他,而是迅速在脑子里快速回想着之前惜萱的尸检报告。等到尸首被蒙着白布抬到大堂上,她才收回视线。
景煜仍旧高坐于主审位上岿然不动,沉静的目光落在凌曦身上。
“凌寺正,开始吧。”
“是。”
凌曦掀开白布,惜萱苍白的尸首便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围观的百姓们有些没有做好准备,惊呼之后便捂着眼睛别开了脸,剩下的即便有胆子观看验尸过程,也都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
凌曦与两名仵作熟练地戴上了防护的外衫与面巾,开始给所用的器具淬火消毒。
闫柯摩身边的胡人手下小声询问道:“要不要想办法阻止他们?”
“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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