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燧火坊中学铸造，便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这不，刚弄懂了一些，天色便有些沉了下来。
还是寰辰先一个发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对仍然认真站在剑炉跟前儿的言落霄道：“今儿就到这吧。欲速则不达，你也该休息了。”
言落霄是不觉得累，不过既然寰辰这么说了，她也没有推辞。
只是跟着寰辰出门的时候，就瞧见了有一人，正站在院子里。
他一身玄色衣衫，背对他们负手而立。只是瞧着他的背影就挺拔而冷峻，又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却是言落霄再熟悉不过的。
“沈之墨？！”
言落霄的语气里，是当真带了几分惊喜的：本以为今儿沈之墨一定是要应付宫中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至少也得留在宫里头和圣上同用晚膳的。却没想到，他竟是在此时此刻，凭空出现在了此处！壹趣妏敩
听到言落霄叫自己的名字，沈之墨才回头，看着言落霄的眸中带了笑：“怎么，今儿晨间不是在城楼上见过我了吗？如今瞧着我，还这般惊讶？”
晨间的时候，城楼上有那么多人，他竟是瞧见了自己？！
这让言落霄有些惊讶，回头却瞧着寰辰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头便有数了：“你早知道他来了，对不对？”
寰辰“阿弥陀佛”一声，也是略略点头：“方才就瞧着他在外头了，只是看你用心，他也不想打扰你，我便没有叫你。”
她的确是太认真了，这才没有看到沈之墨。
瞧着天色渐暗，言落霄也拉了沈之墨的胳膊一把：“咱们三人许久未见了，走走走，与我们一同回保国寺吃素斋去！”
然而沈之墨却是站在原地未动，言落霄对上了他那双沉沉眸色，倏然就明白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对对，你今儿是荣耀回来的。宫中肯定给你设了晚宴，你却跑来这里，一会儿怕是要回宫吧？”
“是。”
沈之墨倒是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沓东西，递给了言落霄：“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即刻就要回去了，不好让旁人多等我。”
疑惑地接了他手里的东西，待看清那东西的时候，言落霄却是愣了愣——
那是一沓银票，粗粗看下来，大约有万两。
“这……这是做什么？”
一向都知道沈之墨在当初去北漠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
如今凭空多的这些钱，自然是圣上的赏赐。只是圣上今儿才下令赏了他的东西，他竟是此刻就拿出来了！？
沈之墨瞧着言落霄僵着手的样子，也是轻笑着推了推她的手：“听闻你这燧火坊缺钱，便送来，就当是我也赚一份钱就是了。你且放心吧，这些钱只有一小半是挪了圣上的赏赐，其他的都是母亲留给我的，你安心用就是了。”
言落霄知道，他是好意。
可琢磨半晌，到底还是将这一沓银票递还给沈之墨的面前：“我不能要你的钱。”
沈之墨却是坚持，背了手，干脆不收那银票：“怎么，肖老板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不过就是想分你们一杯羹，难不成看在我们三人从前在北漠也算是经历了生死的份儿上，肖老板都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说着，他又轻叹一口气，开始卖惨：“想我沈之墨也是可怜啊！早年就被父亲赶出了梁家，什么都没有了，我总得为我的未来考虑吧？光有权势有什么用？我如今虽然是个大将军，有圣上的封赏，可那些都是虚的！唯有手里头有了钱，有了自己的产业，那才是真的！肖老板，便当做是成全我，可好？”
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言落霄却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拿在手里的银票，到底是没有再递给他：“若是我赔了，你岂不是连梁夫人留给你这最后的一点钱，都要赔进去了？”
沈之墨的目光，却倏然就严肃了起来：“你是赌上了你所有的身家性命在这燧火坊中，又怎可能赔钱？”
“何况——”
他又看向了低头站在他们身后的寰辰：“这不是还有寰辰吗？有他和邓信的手艺都在，你这燧火坊啊，还未开业，名声都已经打出去了，我还害怕赔钱？”
这一点，其实言落霄倒是没有意识到许多的。
心里是高兴的，也安心地将这银票收下就是。
沈之墨要赶回宫中，于是回保国寺，便就是言落霄和寰辰两人了。
骑在马上，言落霄倒是悠闲自在。
寰辰瞧着，只是轻笑：“倒是许久没有见过你这么高兴了。”
她高兴吗？
好像是哦，言落霄也不回避：“你不高兴吗？沈之墨从前过了那样的苦日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今儿也瞧见了，圣上是如何对梁侯说的。只怕梁侯的心里现在都在后悔，当初要赶走沈之墨呢！我就是喜欢看到他们这种后悔的样子！”
寰辰的眼神缓缓变得悠远了起来：“你也想看到……言涛后悔吗？”
这是自从北漠回来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第一次提起言涛。
于是奇怪的疏离的感觉，仿佛又在他们二人的中间隔起了一道墙。
言落霄点头，没有任何隐瞒：“是，我想要看到每一个欺负我的人，都后悔！”
“好，我知道了。”
寰辰的语气一如往日一般的淡泊，仿佛没有任何波澜的平静湖面。
二人回到保国寺，却瞧着住持站在门口。
他已经换下了身上名贵的袈裟，言落霄忙下马，对住持恭敬地行了礼。
住持严厉的眼神，却是看在了寰辰的身上：“去佛殿，跪两个时辰。”
又下跪？！
言落霄心下疑惑，却瞧着寰辰十分温顺听话。
他们师徒二人亲如父子，言落霄也不想管什么，只是要走的时候，却听到了住持喊她的名字：“言施主，且慢！贫僧有话想对施主说，不知施主是否方便？”
她没有和住持讲过自己的身份，大约是寰辰说的。
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住持如同寰辰的父亲，言落霄也没觉得寰辰这般做法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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