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午下工，徐甜拿着本子去找张勇。
一进门就闻到烧酒味道。
“队长，呀，喝上了。”
“小甜来啦，吃了没？”他老婆朱红霞起身招呼，“向东拿副碗筷来。”
“吃了吃了，婶子不用忙活，我找队长说点事。”
她拿出红色小本子摊开推过去：“上午村里很多小孩抓了河鲜送我，我都称好记账上了。”
“向阳跟我说了。”
张勇略微扫了一眼：“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你没必要这么麻烦。”
客套话徐甜还是听得出的：“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不管多少都是劳动所得，这样能刺激他们劳动积极性，早点知道大人挣钱的辛苦。”
朱红霞羡慕：“读书多就是不一样，我家没一个读得进，学也不去上。”
“我也纳闷村里这么多小孩怎么不去读书呢。”
张勇苦啊：“孩子野啊，都不愿意去学习。大人巴不得多个劳动力，又能省学费。”
“知识就是力量，学还是要上的。”
点到为止，徐甜来不是讲大道理的：
“既然小孩子有空抓河鲜，就麻烦队长到村里说说，价格按市场走，不过得提醒他们别落水，安全第一。”
“还有一件事，我做卤味缺人手，为了保证产量想出钱请村里不出工的人帮忙，队长觉得哪些人合适呢？”
张向阳举着手抢话：“我我我！”
“啪~”
张勇给他来了一巴掌浓浓的“父爱”：“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打岔。”
张向阳揉着脑袋嘟嚷：“我脑怪木读不进书就是被”
后半句话被张勇一个眼神吓的不敢吐出来。
“主要做些什么活？”张勇脑中开始扫描全村各户情况。
“收购河鲜，要识字会数学的一人记账。”
“杀洗河鲜，手脚利索的，要一个，两个也行。”
“烘烤卤鱼，耐心好的两人”
“目前就三种活，后续有再提。”
听完徐甜要求，张勇已经有了人选。
“有财叔刀工好，不过他要编竹具，我爹做过厨子，就是不知道”，张勇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在以权谋私。
徐甜看向一旁吃饭的张有田：“每杀洗十斤河鲜算一毛工钱，田爷爷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请您帮帮忙。”
“成。”张有田觉得嘴里饭菜特别香。
“村里有三家‘五保户’，其中一户是你王奶奶，她耐心好，身子骨也健朗。”
“还有村尾的娇娇，14岁，年纪小了点，性子闷嘴笨了点，不过干活不偷懒，带着两个弟弟妹妹挺不容易的。”
“剩下的一户张运叔眼睛不方便，也帮不了你啥忙。”
张勇推荐的王奶奶是孤寡老人，张娇娇无父无母，一家只有三个小孩相依为命。
徐甜懂他意思：“那就王奶奶和张娇娇吧。”
“至于记账，找毛狗，他小子精的很，就是野，好好的学不上天天嚷着挣工分，一天到晚也挣不到几个。”
人手解决，徐甜狡黠笑笑：“到时村里问起，我就说是队长选的，你不介意吧？”
把干部推到前面做挡箭牌，能省她很多麻烦。
“介意个屁，要是谁死皮赖脸找你，我非骂死他不可。”
村里不乏犯“红眼病”的人，徐甜承了他两个人情，张勇自然要替她解决麻烦。
不然一个个上门找她要事做，不给得罪人，给又没活干，不得把徐甜愁死。
饭后张勇不耽搁，带着徐甜上门把事情落实。
王奶奶本名王淑芬，并不是湖头村人，据说祖上是大户人家，后来逃难才落户于此。
得知徐甜要请她帮忙做卤鱼，当下答应。
老人家一个人住，早就盼着有伴唠嗑。
“王奶奶，烘烤卤鱼有时要熬夜，出货两斤给一毛钱工钱，您看成不？”
王淑芬满口应承：“成成成，不给钱都成，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要钱也没啥用。”
去张娇娇家时，他们三才开饭。
野菜炖红薯，凉拌苦菜，外加烤红薯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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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养生。
见到有人来家里，张娇娇拘谨起身挡住张勇和徐甜视线，不给他们看饭菜。
“队......队长，浩浩是不是又惹事了？”
7岁的张浩浩急道：“姐姐我没惹事，上午我还去给小甜姐抓了一条鳝子，不过跑了。”好泄气好沮丧。
“是好事。”张勇摸了下张浩浩头。
“我想请你帮忙做烘烤卤鱼，每出两斤卤鱼就给一毛钱工钱。”
张娇娇双眼大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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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队长在这我不可能骗你，不过有时要熬夜，你吃不吃得消？”
“吃得消吃得消，我很难吃苦的。”
张娇娇拼命点头，似乎想到了啥，扭扭捏捏开口：“那个，小甜姐做卤鱼应该要烧很多柴吧，你，你要买柴火吗？”
“一分钱两斤，不，三斤，我们捡柴火很厉害的。”
她说的柴火是劈砍好的木柴。
公社一条街有人舍不得烧煤炭就买木柴烧，行情价一斤一分钱。
一分钱三斤可能是历史最低价。
得到姐姐暗示，11岁的张晓晓满眼希冀看向徐甜：“嗯嗯，我们的柴火很干很整齐。”
“我也会捡柴，柴不会跑。”张浩浩有点逗。
不能怪张娇娇“贪心”。
爸妈都不在，生活重担全在她一个人身上。
挣钱送弟弟妹妹去学校读书成了她最大的愿望。
可惜钱不好挣，也没地方挣，卖柴火是她最大的收入来源。
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用稚嫩的肩膀挑着40斤柴火，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公社一条街。
磨破肩膀收入4毛钱，碰上压价的3毛钱也卖。
徐甜不忍他们失望，笑着道：“收，按市价一斤一分收，正好做卤鱼要很多柴，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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