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最近许久都不见你了。”
从前不在意时,太子总会不时冒出来,在人面前晃悠,可等桑落想找太子问些事情时,却好几天都等不到人。
“是吗?近来国事繁杂,孤确是有些忙。”
成帝下罪诏要章相摘心献祭,此事最后虽不了了之,却叫以章明承为首的文官集团寒了心。
从丞相章明承起,到光禄大夫龚升,太中大夫邴汉等都请求乞骸骨,谢官归里。
萧昱瑾自然不允,可安汉公王旌却乐见其成,立刻用自己的嫡系一脉填补文官空缺。
可想而知,朝廷上下如今乱成一团。
整个文官集团都在摆烂,但王旌一系根本调度不了整个帝国庞大的体系。
干旱,黄河决口改道,国库空虚尚且无法拨款赈灾,如今又要筹措粮草西征,一桩桩一件件,叫萧昱瑾心头火起,每日苦不堪言。
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叫他难以承受的,是现实与梦中的轨迹一点点的重合——百姓生存无以为继,各地流民揭竿而起,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从前遇到事情,萧昱瑾总会第一时间找章熙帮忙。
大腿么,不求他章柏舟求谁!
可随着时间推移,被事情推着一点点向前走,萧昱瑾愈发有种宿命感的悲壮。
梦中,他是清晰地死在章熙的剑下。
甚至冰冷的剑尖划破衣襟,刺进心窝的声音他都记得。
那是一种闷闷,穿过血肉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透心的痛楚。
他每晚都比前一天梦到更真切的场景,这叫他胆怯,更叫他恐慌。
通过桑落上次的事情,他便知道,这一日比一日清晰的景象,是梦境的倒计时,是老天爷在提醒他——
每过一天,他离死亡便更近一步。
从前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的好父皇,简直是往柏舟手里递刀,生怕他死得太慢。
杀父之仇啊,多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那不靠谱的父皇,总有一天会将他们父子都作死的。
太子深深叹息。
是以见到桑落,便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他都想躺平了,大腿什么的也无所谓。
“你找孤何事?”
桑落觉得太子今日有些怪怪的,看她好似总带着几分审视。
难不成,太子真相信那些无稽传闻,以为章熙父子有异心?
是的,如今不光陛下不待见章相,连太子也不大与章熙亲近。倒像是有了隔阂,再不似往日亲厚。
“殿下,请您小心安汉公。”
“王旌?”太子这才抬眼看过来,“是柏舟叫你来跟我说的?”
他怎么不亲自来?太子殿下别扭地想。
桑落点点头,她也不知为何,但还是老实将话传达,“安汉公最近与瑞王来往亲密,请多加留意。”
“瑞王?”
萧昱瑾愈发疑惑,瑞王就是个蔫坏的窝囊废,王旌向来眼高,瞧不起宗室,如何会与瑞王亲近?
“柏舟还说什么了?”
桑落摇头。
她今天来,原是有事要问太子,给章熙传话不过是捎带。
“殿下,我听章熙说你自六岁起……”
“瑞王!”
萧昱瑾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倒吓了桑落一跳,话也就说不下去。
看着太子在屋里打转。
“孤怎么忘了,瑞王还有个两岁的小孙子……
王旌狼子野心,孤死在柏舟剑下倒罢了,若是被王旌老狗害死……
绝对不行!”
萧昱瑾双手握拳,忽然燃起活下去,推翻命运的斗志。
桑落当初都是他救的,他怎么就不能救自己!
何况——
“柏舟还是爱孤的!”
萧昱瑾觉得自己在章熙的大腿上,靠得紧得很。一时半会儿,章熙且舍不得杀他这个好兄弟!
不仅不会杀他,还会提醒他,保护他!
太子殿下瞬间神清气爽。
“桑落,多谢你!”
到底是开国皇后,就是会劝人!
桑落一眼不错地瞧着太子从垂头丧气到斗志昂扬,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章熙明明爱的是她!
不过她也不打算与太子争论,而是准备等一回去就去找柔儿。
提醒柔儿太子殿下或有乃父之风,叫她想清楚再说。
萧昱瑾喝了两杯茶才缓过劲儿。他原本都绝望了,可章熙这般关心他,就在发生摘心之事不久,还特意叫桑落捎话给他……
萧昱瑾又觉得自己可以苟一苟。
再面对比章熙还粗的大腿,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切,“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六岁?”
直到此时,桑落才深切赞同章熙的观点——太子殿下的确是有些脑疾在身上的。
她怎么会异想天开地以为,太子殿下同她一样,是因为做过一个逼真无比的梦,才会不断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那时在西山别院,她准备离开章熙前,就曾做过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梦里章熙战死,万箭穿心,她犹如亲临战场,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耗尽。
至今想来,仍旧心悸难安。
她十分害怕梦境里的事成真,再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事,才想来与太子交流一番。
不过看到太子殿下的状态,才知是她想多了。
大约是大婚前焦虑所致。
桑落道:“没什么,据说殿下六岁起便问过章熙会不会……”
“杀了孤?”萧昱瑾很快接道。
“就是有些好奇。我没事了,殿下,那我先出……”
桑落正准备告退,太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等她说完,已经接过话头,说道:
“孤从六岁起,便梦到死在柏舟剑下,孤今年二十有一,这个梦已经做了整整十六年。”
骇人听闻!
桑落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也顾不上敬语,睁着一双水眸问道:“你做了十六年的梦?同一个梦境吗?”
“差不多,还会梦到其他,不过这一个一直贯穿始终。”壹趣妏敩
萧昱瑾见桑落像是接受很好的样子,根本不似其他人当他是疯子。不由继续道:“你上次被许宸枫掳走,便是我找到的渡口,因为那里我梦到过。”
震撼不足以形容桑落的心情,又荒诞又真实,她心绪紊乱,重新坐下来。
太子贴心地倒杯茶给她。
“你为何不跟章熙说?”
“你看他像是会信的人吗?”
萧昱瑾从六岁起就开始给章熙讲他的梦,可那厮除了对他冷嘲热讽,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桑落,你信吗?”
萧昱瑾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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