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照顾好。苏女官回去后,也请禀明皇后,在内子身体好全之前,除了给宫中递医治时疫的药方之外,便不入宫觐见了。”

  严居池语罢,唤人来送苏梅,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苏梅手指微微蜷缩,还想再说什么,但触及严居池的眸光之后,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回到交泰殿,苏梅将严居池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了姜皇后。

  姜皇后似笑非笑:“汝南王这是要彻底跟陛下和本宫撕破脸了?”

  苏梅心惊肉跳,这话她根本不敢随便接,只能小心翼翼的道:“应当……不会吧?汝南王纵使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没有这个实力,王府的势力,也不在大都城内。”

  “这不是还有太后么?”姜皇后略微勾唇。

  苏梅蓦地抬眸,看向姜皇后。

  姜皇后对上她的眸光,轻笑:“你以为,太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跟陛下早都面和心不合了。”

  “那娘娘,可得早做打算!陛下如今迟迟不封太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姜皇后端起茶盏,垂眸看着上面漂浮着的茶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方道:“自古以来,为君者都不会愿意大权旁落,拼了命的想要将皇权集中在自己手中。咱们的这位陛下也不例外,他是如何登上的皇位……苏梅,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一旦立了太子,这权利,可不就要分给儿子了么?”

  苏梅不敢置喙,只轻轻地应了一声,附和姜皇后。

  “陛下正当盛年,他还得活几十年呢……本宫实在等不了。”姜皇后放下茶盏,缓缓起身,来到妆台前,垂眸看着镜中自己的容貌。

  她喃喃的开口:“你瞧,本宫才二十五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了。陛下还不到而立之年,等他再活个几十年,那时候……接管整个大乾的,还会不会是本宫的祯儿呢?”

  苏梅听得心中发慌,她上前扶住姜皇后的手臂,软语安慰:“娘娘是陛下的正妻原配,情分本就不同,二皇子殿下也是聪明伶俐,历来择选储君都是要立嫡长贤能者,咱们殿下哪个都不缺,娘娘实在不必担心。”

  姜皇后扶着苏梅的手坐下,她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这些话根本听不进去,只喃喃道:“可祯儿虽然如今算是嫡长子,但是……难保皇帝这些年再有皇子;你瞧,新人一个接一个的入宫,她们的肚子一个接一个的大起来……苏梅,你说,这让本宫,如何安心呢?”

  苏梅看着姜皇后,原本的惧怕缓缓褪去,只剩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

  她原是姜皇后乳娘的亲妹,姜皇后年幼丧母,纵使出身显赫尊贵,但在姜家那样钟鸣鼎食的大家族里,也难免处处受到忽视。

  从小由乳娘带大的姜皇后性子冷淡寡恩,在嫁给还是皇子的皇帝之前,过的实在算不上顺心。

  一直到嫁给了宣承煜。

  姜皇后和宣承煜年少结发为夫妻,也是实打实的恩爱过一段日子,让原本刚直冷硬的姜皇后变得柔软多情。

  但很快,随着先皇病重,宣承煜代理监国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姜皇后生育大皇子的时候,恰逢先皇病危颁布册封太子的诏书,除却缠绵病榻的先皇的缘故,这一桩桩的原本都是喜事。

  在宣承煜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天,姜皇后的肚子发动了。

  本为双喜临门,但刚刚呱呱坠地的大皇子却硬生生地被人闷死在了襁褓里。

  始作俑者,便是宣承煜的侧妃,早已过世了的杨家女。

  为着宣承煜不肯严惩杨妃,姜皇后险些哭瞎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恩爱两不疑的夫君为何会如此的薄情冷漠,连害死他们孩子的凶手都放任其逍遥法外。

  姜皇后哭了多久,宣承煜便多久没去看她。

  期间,只让人去传了一次话。sxynkj.ċöm

  宣承煜让心腹告诉姜皇后,大皇子之死并非杨妃所为,一切都是误会,而杨妃家在他封太子一事之中贡献颇多,让她不要污蔑功臣之女。

  从那时候起,姜皇后就看透了宣承煜的真面目。

  为了皇权,他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苏梅思及往事,有些鼻酸,轻声道:“这些年过去了,娘娘始终是……怨着陛下,恨着陛下。所以这才耿耿于怀。”

  姜皇后眼角微红,冷声轻嗤:“怨恨?我早都不怨恨他了。权利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只要本宫在一日,后宫便别想有……与祯儿争夺太子之位,争夺皇位的人。”

  窗外一道惊雷劈下,将有些昏暗的大殿照亮一瞬。

  姜皇后抬眸,看向窗外的阴雨连绵,唇边逐渐露出些许阴沉的笑意。

  ——

  温容不知自己在榻上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转头触目就是严居池柔软凝视的眸光。

  她头脑昏沉,有种过度睡眠之后的隐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严居池伸手扶她,低声道:“感觉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我,我只是累了。”温容哑声说着,听到外头仍未停歇的雨声,哽了片刻,“怎么,雨还没停?”

  “嗯,下了快四五天了。”

  温容这才惊觉,自己竟睡了有两三天之久。

  可她也知道是为何。

  体内的蛊毒,已经在恶化边缘了。

  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温容转眸看到屋中的香炉里青烟袅袅,知道是严居池点来安神静气的,所以她猜睡了这么久。

  “宫中情况如何?”温容轻轻的吸了口气。

  严居池定定地瞧着她:“你刚醒,还累着,就别问这些了。”

  温容固执似的看着他。

  最终,严居池败下阵来,无奈般地轻声道:“昨日夜里,云贵总督的奏疏递送到了大都,说滇南地区连日大雨,金沙江河堤冲毁民田,已然成灾,滇南土司请求朝廷帮扶赈灾……可,大都封城,已有三家门户清查出时疫之症,大都百姓人人自危,隐有动乱之像,皇帝如今焦头烂额,哪头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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