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这天,卫乐要去冯家赏梅花,本来请的是府里的所有女眷,但同卫乐去冯家的只有二夫人林氏。
老夫人到了冬天不爱出门,她斜躺在堂屋摆着的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
老夫人对大家说:“现在这样的天,我最不爱出门,一出门就要穿得像个狗熊一般,坐在别人家的堂前烤火,热得又想脱衣衫,脱了吧,前面热,后面冷。”
卫乐点头:“那样容易受凉生病,祖母还是在家里好。”
季氏主动提出:“妾身在家陪娘。”
老夫人挥手:“季氏,你去冯家赏梅,老婆子有白氏和胡氏陪着。”
季氏笑道:“娘,儿媳不想同那些妇人在一处,不知道说什么好,怕不小心说错话,连累了夫君。”
“那好吧,你就留在家,让林氏陪着乐儿去冯家。”老夫人这才答应了,她这长媳没心眼,也不太会说话,不去同那些人精一样的妇人们相处也好。
老夫人看着卫乐打扮的样笑着点头:“乐儿好看,像仙女一样。”
卫乐衣着浅紫色华衣曲裙裹身,外披白色狐狸毛短披风,三千青丝用紫色丝带在后脑勺束了一个小结,随着卫乐的走动,丝带随着长发飘动。
卫乐描了弯眉,脸上约施粉黛,双腮自然带红,肌肤娇嫩,冰雪清灵。一双凤眼在长长的睫毛下顾盼生辉。
她只戴了一对玉石耳环,手上有一只玉石手镯,身上再无别的饰品。
二夫人看着卫乐的模样,用手绢捂着笑:“阿乐真美,妾身走在大小姐身边,似一颗失了光亮的鱼眼珠子。”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卫乐拉着二夫人的手笑,“婶子,你这一身大红狐狸毛穿在身上雍容华丽,极好看。”
“你婶子这一身呀,别人远远看着,以为是哪里着了火,会心生疑虑:怎么这火堆还是能移动的?哈哈……”二夫人自己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
所有人又笑了开了,老夫人笑道:“你们赶紧走吧,别让冯老夫人等久了。”
卫乐和二夫人坐上马车,后面跟着下人和府卫,一队人直奔冯府而去。
卫乐以为冯府请的人赏梅,最多也就几府人,哪知卫府的马车行到冯府外,卫乐一下马车就惊住了:“怎么这么多人呀?”
二夫人下了马车看冯府外,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也惊呆了:“冯府这是做什么?”
二夫人有些傻眼,自己以为冯府只是请交好的几府人,一同赏梅闲话,她便只备了一份普通的礼物前来。
这个场面,看似冯家是开什么宴席,要是礼送轻了,那卫府今天丢人就丢大了。
“去打探一下,冯府是办什么宴。”二夫人林氏忙令赶车的田光去打探消息。
卫乐和二夫人站在马车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有品级的文官和武官。
“阿乐,一同进府。”刘美跳下送她来的马车,笑着上来拉卫乐。
卫乐忙问:“冯府是开什么宴吗?”
刘美摇头,“不是,只是赏梅花。”
“怎么来这么多人?”卫乐不解。
刘美笑了,“你算问对人了。”
刘美走到卫乐跟前,她低声道:“你那范家表妹不是进了惠王府为妾吗?她听闻冯府的梅园很大,现在梅花正盛开,哄着惠王来冯府看梅花。惠王本不想来,那位张公子说没看过成片的梅花,于是惠王就亲自叫人来冯府要了一张帖子。www.sxynkj.ċöm
冯将军身为禁卫军的三品将军,他哪敢只请惠王,于是下帖就将几位王爷全请了,后来又干脆将三品以上的文官武官全请了。”
卫乐和二夫人这才明白了,冯府赏梅规模空前,原来是拜范霞所为。
田光带着冯府的管事嬷嬷亲自前来请人:“二夫人,卫大小姐,刘大小姐,里面请。”她又笑道,“今儿人太多,老夫人请您们直接进内院。”
“好,麻烦嬷嬷了。”
三人结伴在前行,刚走到大门处,遇上一位板着脸的女孩子,她的眼里透出忧愁,全身透出焦虑不安的样子。
她看着卫乐和刘美过来,行了一礼:“两位姐姐,阿绚有礼了。”
“绚妹妹。”卫乐还了一礼。
刘美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斜了吴绚一眼,嘴里嘀咕道,“还有脸出门,也不嫌丢人。”
卫乐看了吴绚一眼,见她并没听见,卫乐拉了一下刘美,“阿美别说了。”
“嗯,好,看阿乐的份上。”刘美爽快地应了。
二夫人走在两个女孩子的身后,她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同吴绚的娘打着招呼:“吴大夫人您来了。”
“卫二夫人,您也来了。”
“长嫂在家陪母亲,妾身便陪着阿乐来赏梅。”
“那可真好。”吴大夫人一脸憔悴,无精打彩。
两位夫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着话,冯府的嬷嬷和几府的下人跟在她俩身后。
前面三个女孩子,卫乐走中间,左边是刘美,右边是吴绚。
吴绚见刘美对自己不理不睬,也只同卫乐说话。一路上,她明显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停朝着外院看。
卫乐问:“咦,怎么没见安姐姐来赏梅呢?”
刘美道:“她祖母病了,一屋的人都在侍疾。”
卫乐有点吃惊:“安老夫人病情很严重吗?”
“哪里,安老夫人一年有一百天便如此,折腾后人呗。”刘美瘪嘴。
要是以往,吴绚定会出言对刘美所说的话进行规劝,但今日,吴绚听在耳里没吭声。
卫乐叹了口气,吴绚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呢?
刘美凑在卫乐耳边嘀咕:“她在寻湘王的人影。”
卫乐猛然转头,用一双震惊的眼神看着刘美,又转头看着吴绚,果然,见吴绚的一双眼一直在看着外院方向。
卫乐心里有点担心,万一刘霄突然出现在冯府的外院,吴绚要是失了态,会名节全失。毕竟,过去大家只是谣传,如果真是亲眼所见,那就将谣传坐实了。
卫乐想着将吴绚赶紧哄到后院,远离外院。
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身着粉红色锦衣华服,梳着妇人发髻,身姿消瘦,长着一张绝色瓜子脸的小妇人,行色傲慢地行到卫乐跟前,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卫大小姐。”
卫乐转身愣了一下,很快就认出这是自己的便宜表妹范霞,她前世便是这样华丽的打扮,天天去冷宫叫人抽卫乐的鞭子。
想起往事,卫乐的眼神一下冷冽起来,心中怒火腾腾而升,她手上不自觉便摸出了一根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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