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下意识就竖了一个中指。
对面的小世子眨巴眨巴眼睛，重新低下头吃点心。
“表弟，怎么了？”杨三公子温和地问道。
杨二公子瞥了他一眼，那一块荷花酥给小世子：“表弟，尝尝这个。”
小世子笑容很天真，学着穆歆刚才的手势比了个中指：“三表哥，这是何意？”
杨三公子也没看懂：“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用手指人，终是不雅。”
小世子摇头不说话了，又恢复成安静乖巧的样子。
穆歆默默观察了片刻，确定小世子是真的对竖中指没反应，应该不是上辈子那个火系异能的死对头。
只是小世子的眼神太不像七岁幼童了，让穆歆起了疑心，下意识试探了下。
“妹妹，你怎么又发呆了？”卫竹西不满道。
穆歆回过神，笑着给卫竹西斟酒赔罪：“我在想，天理循环，善恶有报。”
她当初种地养活了那么多普通人，这才有机会重生，那个喷火娃就算崩解了也只配去远古时代喂恐龙。
姚知语却摇头晃脑地出言反驳：“非也非也，根据我的经验，更多情况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妹妹，看来姚姐姐可以替我们的子孙后代送终了。”卫竹西噗嗤笑出声，戳了下姚知语的额头。
“卫竹西！你又把我的额饰弄歪了！”姚知语气急。
穆歆懒洋洋的托腮看着蜿蜒而下的溪水，若是每日都这么悠闲也不错。
“宴会要开始啦！”卫竹西被姚知语摁住，连忙讨饶，“快看今天的开场是什么？”
曲水流觞宴自王羲之写下《兰亭序》后流传至今，已经从最初的以文会友的雅事变成了丰富多样的宴会活动，在大周朝极为盛行。
今日宴会举办之地在武安侯的萧家别苑内，原是前朝的著名书院，文人喝酒也讲究仪式，就效仿古人在亭阁间凿出一条流杯渠，方便一年四季举办曲水宴。
太祖皇帝打下京城后，见这房子建得有趣，就赏给当时武将中最有文化的萧大将军，也就是后来的武安侯。
几代之后，武安侯再无名将逐渐没落，反倒是这萧家别苑很受追捧，一年之中要借出去几十回办宴会。
象征着宴会开始的乐声响起，数十名姿容姣好的舞女身穿宽袍，演绎了一出远古大祭时传下来的《四裔乐》，让全场慢慢安静下来。
当朝太傅嫡长孙盛大公子作为此次宴会的主办人，意气风发地站在最上游的亭子上，对着众人举杯：“多谢诸位捧场，在下才学平平，今日承办曲水流觞宴只为交友，不拼诗词歌赋。”壹趣妏敩
“盛大公子说得好！小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敞亮人！”严小公子立刻捧场，他就不喜欢作诗。
另有人笑道：“光是喝酒，岂不浪费了这精巧绝伦的流杯渠？”
盛大公子扬眉一笑：“羽觞顺流而下，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可随意展示自己的才艺，不定胜负，只是为宴会增加些趣味。”
“还请才子才女们不吝赐教，莫要最后让我一人献丑。”
“这盛大公子倒是个妙人。”卫竹西赞赏地评价道，“不愧是太傅嫡孙，知道大家平日里在学堂考核够累了。”
姚知语却神秘一笑：“他哪里是为大家着想，还不是想在顾大小姐面前讨个好。”
穆歆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你还记得上次女学考核，第一名能去太后生辰宴吧？”卫竹西说完就想起穆芸的事，顿了顿，见穆歆毫无反应才接着道：“第二名是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自十三岁去女学以来，一直独占鳌头，却输给了那谁，你懂的。”姚知语看向远处清冷脱俗的顾若兰，啧啧道。
“所以盛大公子是给顾大小姐创造机会，让她夺回第一才女之名？”穆歆觉得这个思路有点迂回。
“我也是猜的。”姚知语毫无负担地摆手，“反正我们只管欣赏。”
酒过三巡，穆歆欣赏了盛大公子的琴、顾大小姐的箜篌、穆妍的七弦琴、严小公子的萧、方小姐的盘鼓舞，穆萱还在现场画了一幅方才《四裔乐》的画，各自都引得满堂喝彩。
卫竹西大饱眼福，得意地看向穆歆：“妹妹，我就说这宴会很有趣吧。以后不要老待在府里与穆老太爷学习，多出来与姐姐们玩。”
穆歆笑着点头：“若是都如此和谐，自是有趣。”
下一刻，羽觞停在了杨氏兄弟和小世子面前。
杨二公子取下三杯酒，对小世子说：“表弟年幼，只可抿一口。”
小世子听话地捧过酒杯，旁边的丫鬟见杨二公子和杨三公子都一饮而尽，就没有阻止。
“表弟，看着表哥们给你表演一个剑舞。”杨二公子起身，摸了摸小世子的头，一派兄长的温和宽厚。
小世子只喝了一小口酒，小脸却已经有些红了，仰头笑着说：“好！”
杨氏兄弟都长一表人才，虽不如京城双绝那般声名远播，却也颇有人气，刚一登场就有喝彩声。
盛大公子兴之所至，还与乐师一同为他配乐，双人剑舞潇洒飘逸，让不少贵女都看得心绪飘荡。
一曲舞毕，杨氏兄弟都还有些气喘，小世子却有些焦虑：“表哥！我想吃蜜饯了！”
杨三公子立即拿出一枚蜜饯塞到小世子嘴里，轻声哄道：“表弟乖乖坐着，表哥与你玩个游戏好不好？壹趣妏敩
在下一轮，羽觞飘过时，小世子却突然站了起来，沿着流杯渠往下跑。
“世子！”
“世子慢一点，不要追！”
杨氏兄弟却恰好去更衣未归，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大惊失色，又不敢拉扯，只能跟在后面小声唤着。
小世子追不到羽觞越发暴躁，像发狂的小兽一般横冲直撞，在看到了穆歆那一刻眼神陡然变亮。
“贱婢，快把我的蜜饯交出来！”
卫竹西立刻拦住冲来的小世子，却被他一把推开，错愕地跌坐在地。
七岁孩子的力气这么大？
“把蜜饯交出来！”
小世子满脸疯狂，眼神似烈火在灼烧，眼看着就要把穆歆扑倒在地。
“小世子，要叫姐姐。”
穆歆单手摁住小世子的头，嫌弃不已。
就说不想参加宴会了，那有什么和谐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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