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虎是出自军户人家,从大盛朝开国之初就是军户,传承了两百多年,家中也没出过什么大官,当兵吃饷是从他出生的时候,就定下的人生道路。
以他的家世,能混到一个百户的位置,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因为这次调防,成为了杨轩的护卫队,本以为一个监军,基本上是没什么出战的机会的,可是杨轩一到甘州城,就与人起了冲突,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事故频发。
尤其是上一次对战铁浮屠,涂虎的部队也是立了大功的,只要等朝廷的旨意下来,他就能升迁了,所以他知道,跟着这位杨大人有肉吃。
涂虎家里条件比较困难,一个瞎眼的老娘,一个瘸腿的媳妇,以及一个还在吃奶的儿子,所以他平时都比较胆小,因为一旦他出事了,家里的人也都活不下去了。
可是当上一次对战铁浮屠的时候,杨轩给战死的每一个兄弟都发放了一千两抚恤金之后,涂虎就放开了。
一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家三口人吃喝,并且供自己儿子长大从军吃饷了。
既然后顾无忧,涂虎自然想要拼一个更好的前程。
这一次前往乌头堡,虽然杨轩没有刻意叮嘱,但涂虎还是严格要求,不光营寨扎得十分结实,斥候也撒出去十里地。
即便如此,到了晚上,涂虎依然亲自带队,在四周巡逻。
今日夜黑风高,涂虎总感觉有些心中不宁,当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巡视出十里地的时候,一名手下问道:“头儿,到这就差不多了吧。”
涂虎嗯了一声,止住马儿,四下里打量着。
手下又说道:“头儿,上次咱们干铁浮屠的时候,这片地方不都扫过一遍了嘛,根本就没有大股的敌军,何必这么小心。”
涂虎训斥道:“小心无大错,再说了,大股敌军没有,瓦剌人的斥候侦骑兵肯定还有。”
手下尴尬地笑着说:“可是咱们营地里还有那么多兄弟,什么斥候不长眼敢打咱们的主意,再说了,那个丽珠郡主的护卫骑兵,那都是精锐,人家也只是散出去五里地,咱们这都跑出十里地了。”
涂虎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巡夜你就回去,少在这发牢骚。”
“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手下缩了缩脖子,指着路边的小树林说道:“头儿,我去那边解个手,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追上来。”
涂虎摆了摆手:“懒人屎尿多,去吧去吧,我们也休息一会儿,你不用急。”
“谢了,头儿。”
手下走向小树林,涂虎也招呼一声,让其他士卒都下马歇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候,一支箭矢从树林之中激射而出。
黑夜之中的一枚箭矢,仿佛毒蛇吐出的蛇信,骤然而至。
可偏偏那名手下仿佛找好了解手的地方,停步侧身,那只箭矢射在了他的后肩。
下一刻一声惨叫就响彻夜空:“头儿快跑,有埋伏。”
涂虎转头,看到手下背上插着一支箭矢,朝着自己狂奔而来,他当即策马转头,朝顺子接应而去。
其他手下不必吩咐,纷纷上马,策马跟上,可是下一刻,树林之中射出一阵箭雨,如同一条巨蟒,探出血盆大口,将手下给吞没了。
涂虎顿时目眦欲裂:“顺子!”
另一手下连忙大声呼叫:“敌军人多,头儿快撤。”
涂虎的马屁股上,挨了手下一鞭子,扬起蹄子就飞奔起来。
紧接着,树林中就传出一阵马蹄声,光听这马蹄声,涂虎就分辨出来,敌人至少也有千八百人。
“快跑,回营示警啊。”
涂虎一边喊,一边从箭筒里摸出一支响箭,将弩弓上弦,然后抬手就射了出去。
‘啾!’的一声,响箭蹿上了半空。
下一刻,涂虎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是弓弦颤动的声音。
“散开散开,有弓箭。”涂虎一边喊,一边俯身到马背的侧面,同时心中震惊。
能够在奔马的同时射箭,还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必定是精锐,估计不是瓦剌人就是草原人。m.sxynkj.ċöm
一阵箭雨过后,十个人的巡逻小队,又有两人牺牲。
“分散跑,能跑一个算一个,记得放响箭。”
剩下一共七人,在一声唿哨过后,四散开来。
而后面的追兵也不予理会,直接朝着营寨的方向,疾驰而去。
涂虎不敢绕太多的路,虽然发了响箭示警,可是详细的敌情,最好还是能尽快通知到,才能便于杨大人应对。
这些埋伏的骑兵部队,正是赵家的死士部队,他们本打算等三更时分再发起进攻,却没想到被一个解手的巡逻兵发现了踪迹,无奈下只能选择出击。
当他们看到有一骑一直跑在他们前面,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分出一支小队加速追了上去。
虽然已经发起进攻,可毕竟离着营地还有十里地,所以都是压着一定的速度,而涂虎则是为了尽快回去报信,所以毫不留力,完全是把马往死里跑的那种。
追击的小队不论骑术还是马匹的速度,明显都高于涂虎,很快就拉近了距离,紧接着就有几支箭矢射来。
涂虎头也不回,只管埋着头拼命地挥舞马鞭。
十几支箭矢射来,有五支射中了涂虎。
不过因为他身上穿的可是高强度钢的盔甲,箭矢压根就没有射穿,可是有一支箭却射在了大腿上,疼得他一激灵。
于是他摘下了弓弩,上弦后朝着身后就是一箭。
随即后面就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涂虎回头一瞥,他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箭射哪了,只看到追兵少了三四个。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距离又拉近了不少,已经不足两匹马身的距离了。
涂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一咬牙,心一横,又举起弩弓回身瞄准。
‘噌’的一声,弩箭几乎是贴着脸射出去的,最近一人当即脸部中箭,翻下马去。
下一刻,涂虎就听到了对方钢刀出匣的声音,于是他也抽出了随身佩戴的黑钢长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两道明晃晃的刀光已经朝他迎面而来,涂虎下意识地竖起了黑钢长刀。
当当两声,涂虎浑身一震,虎口都被震裂了,但是他却看到那两人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刀,一阵错愕。
涂虎随手一刀,就砍翻了一个,然后另外几骑也已经追了上来,涂虎一扯马缰,避开锋芒,挥舞着手中黑钢长刀与敌人拼杀起来。
六个骑兵围着涂虎打转,手中钢刀如同翻花一般落在涂虎身上。
涂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是疯狂地挥舞黑钢长刀反击,当他力竭之际,他已经砍翻了四人,剩下两人手中的钢刀也已经被他劈断。
此时的他已是浑身浴血,是谁的血他不知道,他只看到仅剩的两人,已经傻了眼。
可惜这会儿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不然他一定要砍死这两个敌人,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回去告知敌情,所以他用尽力气,拉着马缰调转方向,然后长刀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戳。
就在他狂奔进营地的时候,已经快要不省人事了,只是在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敌军千骑来袭。”
“敌军千骑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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