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按照记忆里的地图回到家门口，破败的平房小院子，八五年的农村，有点本事的人家早就盖起砖瓦房。
可是他们家还是泥胚房。
两间房子，一个灶房，外带一个院子。
在一堆砖瓦房里真算是一枝独秀。
还没进门，就听到啪的声响。
那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姜念念对于打人的各种声音都看烂熟于心。
一开始是因为潘大庆多年家暴让她熟悉了怎么挨打，到后来她为了生活去摆摊谋生，然后被地痞流氓欺负之后的奋起反抗。
到后来她在散打基地当厨师的那些年，业余学习了散打，防身绰绰有余。
算是没白学。
这些太容易分辨。
“臭娘们，你他娘的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你我号丧呢！”
“他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消消气！”
“你他娘滚蛋，少给我废话，华华要去上学需要钱，养这么大姜念念，也该是她给家里做贡献的时候。
娘说的没错，你赶紧把钱给我，我给爹娘送过去，华华明天还要交学费呢！可别耽误了。”
暴躁的男声，伴随着粗鲁的脏话。
姜念念不用过多猜测就听出来这是她亲爹姜满山。
“他爹不能光想着华华，华华！可是咱们家念念呢？500块钱彩礼钱，你再怎么样也得给孩子置办一点儿嫁妆！连被子都不给做，哪有这么出嫁的姑娘？
让她嫁到婆家去，让婆家怎么看她？”
软弱的声音第一次发出抗争的声音。
姜念念有些诧异，上辈子她不记得有这回事，也难怪。
上辈子领了结婚证，潘大庆急不可耐就把她领回他们家。
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她自然不能知道家里什么样子，她娘一辈子唯唯诺诺，再加上自轻自贱，连身为女人的亲娘都对她们这些丫头片子看不顺眼，怎么可能为她抗争过？
她还以为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倒是难得！
胸口的恨意减轻几分。sxynkj.ċöm
“死娘们你给我闭嘴，是不是还想挨打？打的你还不够，你还敢说！
谁家闺女出嫁不是有钱贴补点儿嫁妆，没钱就那么嫁出去。
怎么到了咱们家就要求这么多？
华华要上大学，你又不是不知道钱不够，就这500块钱都不够，我跟你说，你别废话，赶紧给我。”
男人怒吼着撕扯起来。
屋里应该是一场争夺战。
姜念念不要想都知道她娘完败。
她这个娘是传统的低声下气把男人当成天一样的女人。
还手？
不存在的！
姜念念冷笑，唇角是冷漠的微笑，的确，这就是她的亲爹。
在她亲爹重男轻女的眼里，亲生女儿都赶不上侄女。
可笑吧！
侄女就不是女人？
这个家里有一位团宠大神叫姜华华，姜华华是全家的掌中宝。
别看是个女孩子，在他们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居然是所有人的眼中的宝贝。
你说奇怪不奇怪！
而她和妹妹们，甚至爹娘上辈子就是为了衬托姜华华的宠爱，为这位姜华华全心付出的炮灰大伯一家人。
她死了才知道姜华华后来改名叫做姜华就是一位自带光环的女主角，是自带团宠系统的穿越人士，她们这些天生的土族自然都是垫脚石。
别人死不死，活不活，她管不着。
可是妹妹和她这一次不想当炮灰。
还好赶得及，再晚一点她就和潘大庆登记结婚，不成为垫脚石的第一步就是谁想结婚谁去。
她姜念念不去。
她睁开眼睛就在领结婚证的民政局，那一刻差一点没吓死她。
好好的一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睁眼就回到过去，谁不害怕来试一试。
她的上辈子就是一个简易版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逃脱的办法无穷无尽，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潘大庆，好不容易努力之下过上幸福生活，还没享受呢。
就给她来这一出。
现在还让她任劳任怨的为姜华华牺牲？
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
“啪！”
“噼啪！死婆娘，你给松手！”
“啪啪！”
巴掌拍在肉上的声音。
一下一下。
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多疼。
“艹你姥姥，臭娘们，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还有脸和我叽叽歪歪，给老子滚到一边去，生一屋子赔钱货，还好意思和老子叫唤，老子告诉你没有嫁妆，潘大庆爱要不要。
结婚证都扯了，不要拉倒，彩礼也不退。”
门帘一掀，姜满山一只手里攥着一摞钱，迎上姜念念的目光，脸一冷。
“赔钱货，丧门星！你回来干什么？都嫁出去的人，明天赶紧让潘大庆把你接走。
别浪费家里粮食！我回来要是家里没收拾干净，有你们一个个好看的。”
迈步就走。
突然一只手掐着姜满山的脖子直接进了屋里。
姜满山刚才还想骂出声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变成了呜呜声。
刚刚担着扁担挑水回来的姜瑶瑶，看到大姐瘦弱的身材掐着爹的脖子进屋，吓得差一点摔倒。
他爹就是家里神一样的存在。
家里姜满山说了算，姜满山的背后是爷爷奶奶，姜满山什么都听老爷子老太太的。
她们没地位，谁让是赔钱货！？
可是大姐这是造反了？
姜淼淼偷偷摸摸摸进院子，轻轻推一下二姐。
低声问道。
“二姐，你干啥呢？咱爹回来了吗？”
姜瑶瑶猛然才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一眼屋里。
该怎么说！
两个姐妹咬耳朵，姜淼淼听说大姐回来了。
神色焦急地催促。
“爹又打大姐？那怎么办？要不然我进去就说奶奶喊爹！”
姜淼淼刚要冲进去。
被姜瑶瑶一把抓住袖子。
撸起的袖子里，胳膊上露出青紫，那是被藤条打的，罪魁祸首还需要说。
除了姜满山没其他人。
动不动就拿她们姐妹出气。
小妹脾气倔强，挨打最多。
姜瑶瑶镇定的拉住妹妹，“我去！你回灶房！”
姜淼淼摇摇头，“要挨打一块，我比你有经验。”
跟在姜瑶瑶身后，两个人走进去。
姜淼淼假装语气急促地喊道。
“爹，爹，奶奶叫……”
眼前的一幕他们这辈子难以忘记。
姜满山被姜念念死死的按在墙上。
那副还算高壮的身子被身材矮小的姜念念一只手死死的卡在墙上。
也不知道大姐哪来的力气。
一拳砸在姜满山肚子上。
姜满山发出痛呼。
“姜念念，你个杀千刀的，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我是你老子，闺女打老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哎呀……”
尖锐的声音断了。
姜念念另外一拳又砸了下来。
“我等着！”
姜满山疼的脸色青黑，平日里不声不响和一个闷嘴葫芦一样的姜念念居然力气这么大。
姜满山觉得肋骨要断了。
胳膊折了。
呼吸不上来。
第一次有要死在姜念念手里的感觉。
“天打雷劈？让老天爷来！”
姜满山感觉到一拳又一拳砸下来，人都麻木了。
疼到最后，姜满山想死的心都有。
“贱人……哎哟……”
“姜念念，你放开我，哎哟……我是你爹，你不孝！”
“哎哟！”
“让我好好孝顺爹！”
姜念念嘴角噙着冷笑。
拳头没停过。
她爹姜满山愚昧无知封建，重男轻女，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对着妻子女儿拳脚相加那是家常便饭。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姜满山的阴影里。
姜满山不高兴要打人，喝醉酒要打人，在外面受了气还要打人。壹趣妏敩
她们母女就是姜满山的出气筒。
“姜念念，疼……”
“打死人了！”
“哎哟，念念，别打了，我……我……不要钱了。”
姜满山终于开窍，抓到了问题症结。
是因为彩礼钱。
“真不要？”
姜念念捏捏拳头，指节咯巴巴作响。
姜满山心有余悸的急忙趁着姜念念停手的空档一口气说完整。
“不要了，真不要了！”
“爹，你真好！”
姜念念露出一个笑意，那个笑容让姜满山忽然背后发寒。
这不是他女儿？
是不是什么妖怪上身了。
姜念念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姜念念松开手，姜满山飞也似的想要逃走。
“爹，家里的地该除草了，你别乱跑，是个男人就该干男人的活儿！”
姜念念慢悠悠的一句话让姜满山想要骂娘。
“这些活儿不是你……你娘干的！我……”
姜念念回头，冷冷的眸子安静的望着姜满山。
姜满山心里一哆嗦。
天神啊！
这是人的眼睛？
要命了！
“我去，我去！”
正准备走出门，姜念念说道。
“爹，锄头在墙角！”
姜满山垂头丧气的扛着锄头就走。
她爹需要好好改造。
这是第一步，让姜满山知道为这个家里付出。
这是亲爹，就算不是东西，也没办法换一个。
杀人？
姜念念没想过。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她学会的办法就是彻底改造一个人。
两个妹妹张大嘴巴，傻傻的站在原地。
是被大姐惊呆了。
三妹姜淼淼忽然眼睛里迸射出喜悦，冲上去，紧紧抓着大姐。
眼神崇拜仰慕。
“大姐，你教我，我要学，我要学。大姐，你太厉害！大姐，我要和大姐一样。”
姜念念脸色瞬间温柔下来，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好，明天开始你和老二和我一块学。咱不欺负人，可是也不能被人欺负！谁敢打我们！我们就打回去。”
姜淼淼激动的点点头，大姐在她心目中瞬间高大起来。
姜瑶瑶苦笑。
“大姐，爸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把二叔三叔爷爷奶奶姑姑他们都叫来，咱们就惨了。”
姜家男人都是窝里横。
打别人不行，打自家人一个比一个硬气。
“别怕，以后有大姐在，谁也别想打我们！”
这是誓言，她曾经无数次后悔没有鼓足勇气带着妹妹逃走。
要是离开，根本就不可能看着妹妹们和她一样跳火坑，幸运的是她活下来。
可是两个妹妹就没那么幸运。
姜瑶瑶被嫁给一个四十岁的鳏夫，婆家重男轻女，躲计划生育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
姜淼淼被姜华华讨好一位大佬，割掉一个肾，后来身体越来越差，英年早逝。
这一次绝对不可能。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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