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儿子听到这句问话的时候,会奇怪地反问他:“没有啊,我妈会对我说什么?”那样的话,就说明儿子对父母要离婚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会找个借口离开,不对儿子吐露半点这方面的信息。
他知道,这种事情对孩子的伤害最大,大人受的伤害是自找的,可孩子是无辜的。
自己听到王菊芬到法院起诉离婚的消息后都半晌回不过神来,何况儿子这么小的年龄,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变故。
要是王菊芬没有对儿子提起这事儿,他也不打算提起,他会考虑一个更稳妥的办法,在合适的时候再跟儿子说。
可是现在王菊芬已经对儿子说明了一切,黄洪亮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在心里暗自骂道:这个蠢婆娘,你就不会为儿子想想!
黄洪亮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儿子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黄洪亮这时突然看见一滴大大的泪珠从儿子低垂着的脸上滑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楼梯口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那湿润的痕迹在干燥的地板上显得那样的刺眼。
黄洪亮在外面也是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吆五喝六的主,心肠也算是很硬的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由得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说:“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儿子弯起手肘擦了一下眼睛,蓝色的衣袖上立刻映出一道泪痕。
黄洪亮看得出来儿子极力掩饰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也许因为这是在学校里,儿子怕被同学看见,这要是在家里,他可能早就哭起来了。
这个儿子从小就比较软弱,一点也不像自己,黄洪亮为这事儿没少说他,可是说多少都不起作用,儿子就是这种性格。
而且黄洪亮越是说他,他就越是疏远黄洪亮,到最后儿子对王菊芬越来越依赖,对黄洪亮这个当爹的倒像是可有可无的,回到家里有什么事都只会找他妈,一天到晚和黄洪亮也说不了几句话。
上初中以后,儿子住校,和黄洪亮的接触就更少了。
他每周末才从学校回家,星期天晚上就赶回学校去,黄洪亮在外面出差的机会比较多,就算是不出差,黄洪亮晚上喝酒应酬也要很晚才回家,父子俩一个月也见不到两次,彼此越来越陌生。
现在儿子泪流满面,黄洪亮也心如刀绞,他不忍再触动儿子的伤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在黄洪亮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儿子带着哭音小声说:“我妈说让我跟她。”
黄洪亮一听儿子开了口,就想借机详细问问事情的经过,他知道王菊芬是肯定不会只说这一句的,就问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儿子说:“我妈说让我去法庭的时候跟法官说我要跟我妈。”
黄洪亮听到这里,心碎了一地!
早知道王菊芬会这样跟儿子说,那黄洪亮是怎么也不会问刚才那个问题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婆娘会这么没脑子,她这样跟儿子说,是把该大人承受的压力全都推到儿子的身上,让儿子在那样一个冷冰冰的场面上去做他完全没有能力应付的抉择,这会对儿子的心理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壹趣妏敩
这个女人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黄洪亮原本想,如果儿子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话,那他就私下再和王菊芬商量儿子的监护权问题,尽量做到少伤害儿子的感情。
可是现在王菊芬已经不择手段的把一切都跟儿子说了,对儿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看着儿子那满是泪痕的面孔,黄洪亮突然有了一种恐惧,他不敢再问下去,也不敢再争夺儿子的监护权了。
现在离婚的程序才刚刚开始,王菊芬就这样没脑子,不顾儿子的感受跟儿子说这些,完全是把儿子做为离婚的武器在使用!sxynkj.ċöm
如果自己继续和她争夺下去,不知道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还会使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招数来,要是把儿子逼出点儿什么事来,那就彻底完了!
黄洪亮不敢再说什么,他用手摸摸儿子的头,儿子那剪得短短的头发,透过他手心,触动了黄洪亮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他对儿子说:“没事的,以后你跟你妈住几天,再跟我住几天,啊?”
他儿子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黄洪亮不想让儿子继续伤心,就换了个话题说:“你什么时候下课?要不你去跟老师请个假,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
他儿子说:“不去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呢。”
黄洪亮不敢勉强儿子,就说:“那好吧,你回去写作业吧,周末我来接你。”
他儿子擦擦眼泪,说了声:“爸爸再见。”然后低着头回教室去了。
黄洪亮看着儿子的身影在教室门口消失后,这才下楼来。
出了校门,回到车上后,黄洪亮立刻打电话给王菊芬:“儿子的监护权问题我们再商量一下。”
王菊芬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黄洪亮压住火气说:“我们别再争了,儿子我们轮流监护,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王菊芬说:“不可能,儿子不能跟你!”
黄洪亮说:“我不是说让他只跟我,是说让他跟你住一段时间,然后再让他跟我住一段时间。”
王菊芬说:“这不可能,你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是不想付抚养费吧?”
黄洪亮被王菊芬这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想,自己在跟她谈这么重要的事情,完全是为了避免对儿子造成更大的伤害,可是她却以为自己是为了逃避每个月那几百元钱的抚养费!
她的脑袋里除了钱还会想到别的事情吗?!
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跟这样一个女人生活了这么多年!
黄洪亮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在跟另外一个物种谈话,彼此根本就没在同一个频道上,说得越多,不明白的就越多,再谈什么都是白搭。
王菊芬在电话里半天听不到黄洪亮的回音,以为黄洪亮的心思被自己猜中了,所以这才哑口无言。
于是她心里有一种占了上风的感觉,乘胜追击地说:“我的意见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儿子不能跟你,不行就法庭上见,看看儿子愿意跟谁!”
黄洪亮突然有一种想要动手打人的感觉,可是又鞭长莫及,这要是以往在家里,他早就怒吼起来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有儿子隔在中间,发生任何的变故,最终都会波及到儿子的感受,这一点黄洪亮不能不顾及。
所以他压住怒火,再次解释说:“儿子是个很敏感的人,你这样把他和我彻底分开,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王菊芬油盐不进地说:“那他跟你住的时候不是也和我分开了吗?你就没考虑他的感受?”
黄洪亮喘了一口粗气,把眼睛闭上,心里面恨恨地想:这婆娘的脑袋里面是豆腐渣吗?怎么就不会听人话呢!
王菊芬听不到黄洪亮的回答,斩钉截铁地丢下一句话:“我跟你没话要说了,你要说什么,到法庭上去说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黄洪亮把手里的电话狠狠地拍在副驾驶座位上,嘴里脱口骂道:“马拉个币!”
儿子的泪眼让他有所顾忌,王菊芬的不可理喻更是让他感到束手无策,他就像是一头狂暴的公牛,前蹄狂躁的在地上刨着土,牛角却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心头的愤怒无处发泄,憋得他直喘粗气。怒火万丈的他手都有些颤抖,一支烟点了两次才点着。
他在车里不停地抽烟,路边收停车费的女人见他坐在车里,以为他要开车走,想过来收停车费,可是见了他那副两眼发直的凶相,从他面前过了两趟都没敢吱声。
她也不确定黄洪亮是不是要走,怕问多了自找麻烦,只在不远处瞅着黄洪亮的车,要是发动了,再赶紧过去。
黄洪亮抽了三四支烟,逐渐平静下来,手也不抖了,这才开车回了公司。
在楼道上,郑国瑞叫住了他:“老黄,我刚才找你半天,你跑哪去了?”
黄洪亮问:“什么事?”
郑国瑞走近黄洪亮,见他眉宇间有一股怒气,双眼通红,于是诧异地问道:“你这气色不对啊,怎么了?”
黄洪亮掩饰道:“我没事,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郑国瑞招招手,把黄洪亮带进了自己办公室里,说:“今天的期货行情你看了没有?”
黄洪亮说:“今天有事在外面,没来得及看,怎么了?”
郑国瑞说:“今天到下午收盘的时候,比昨天又涨了六百多!”
黄洪亮木然地说:“涨就涨呗,还能怎么办?”
郑国瑞说:“你说得倒是轻巧,价格涨了你们销售公司的利润倒是多了,可我这里两个期货账户里又亏损了一千二百多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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